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遇人不淑”了,這是一場被精心安排的、長達十年的圍獵。林婉兒就是那個被綁在木樁上的祭品,而這根紅線,就是捆住她的繩索。
高遠的出現,不過是這場圍獵中,最貪婪、最高明的一頭鬣狗罷了。
蘇九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種禁術,絕非現代玄學界能有的手筆。它所涉及的因果法則與命運之力,古老而深奧,更帶著一種蠻不講理的執行力,仿佛是天道規則的某種扭曲投影。
它更像是一種傳承。一種專門以操縱他人姻緣、竊取他人福運為生的、古老而隱秘的傳承。
這根紅線,恐怕是林婉兒從小就佩戴在身上的某件飾物里的一部分,后來飾物遺失或損壞,但這根承載著禁術核心的線,卻以某種方式,留在了她的身上,與她的命格深度綁定。
難怪她長著一副旺夫益子的富貴相,卻偏偏情路坎坷至此。根基再好,也架不住被內外夾擊,日夜不停地消耗。
蘇-九想起了剛才林婉兒轉身離去時,他看到的那一幕。
她眉宇間的黑色裂痕,確實因為她下定決心去還“心債”而淡化了一絲。但真正讓那道裂痕里的紅芒閃現的,恐怕是林婉兒的“心”發生變化,導致這根與她命格綁定的紅線,出現了片刻的松動。
也正是這片刻的松動,才讓它從林婉兒的身上脫落。
蘇九將紅線托在指尖,神識再次探入。這一次,他沒有去觀察那片宏大的命運之網,而是將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這根細細的線體本身。
在他的神識視野中,紅線被放大了億萬倍。它不再是線,而是一條由無數個細密到極致的符文鎖鏈,編織而成的管道。這些符文,蘇九一個也不認識,它們的結構、筆畫,都與他所知的任何符箓體系截然不同。
但蘇九能看懂它的“功能”。
這是一個精妙絕倫的禁術陣法。
它的核心功能有兩個:一是“篩選”,二是“嫁接”。
篩選掉所有正緣,嫁接上所有孽緣。
何其歹毒!
究竟是什么人,會對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下此毒手?
蘇九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催動神識,順著這根斷裂的紅線,向著那虛無的、斷裂的另一端追溯而去。
他想看看,這根線的源頭,到底在哪里。
然而,他的神識剛剛順著管道延伸出去不過數寸,一股冰冷刺骨的警兆,猛地從他靈臺深處炸開!
仿佛一條正在深海中沉睡的巨獸,被一只不知死活的螞蟻,用觸角輕輕碰了一下。
蘇九的神識在瞬間縮了回來,臉色微微一白。
就在他神識退回的剎那,他清晰地“看”到,在那無邊無際的命運之網的極深之處,一個他無法描述、無法窺探的所在,有一雙冰冷、漠然、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緩緩睜開。
那雙眼睛,似乎穿越了無盡的時空與因果,向著九玄閣的方向,投來了審視的一瞥。
這一瞥,沒有殺意,沒有憤怒,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但僅僅是這一瞥,就讓九玄閣內原本流通順暢的天地靈氣,出現了瞬間的凝滯。窗臺上那盆剛剛被澆過水、精神抖擻的文竹,葉尖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枯黃。
蘇九猛地站起身,眼中金芒一閃,屬于他自己的“道場”之力瞬間展開,將整個九玄閣籠罩。那股來自遙遠虛空的窺探感,被“道場”之力隔絕在外,盤旋片刻,便悄然退去。
閣內的靈氣重新恢復了流動,文竹葉尖的那一絲枯黃,也停止了蔓延。
蘇九低頭,看著掌心那根恢復了平靜的紅線,后背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知道,自己惹上dama煩了。
這根紅線,不是無主之物。
它的主人,剛剛已經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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