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跪,錢秉坤和他母親嚇得魂飛魄散,也跟著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地,對著蘇九拼命磕頭。“蘇神仙饒命!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不是人!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
蘇九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微微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種場面。
“起來吧。”他淡淡地說道,“我救的,是這片地,不是你們。”
錢大海一愣,隨即明白了蘇九的意思。如果不是這片風水寶地還有救,如果不是這家里還有一絲親情未泯,或許蘇九根本不會出手。
他羞愧地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這時,錢大山和妻子抱著一個襁褓,小心翼翼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襁褓上。
那是一個看起來剛滿月的嬰兒,此刻正安詳地睡著。他不再是之前那副青紫干癟的模樣,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蘋果,呼吸平穩而有力,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那股纏繞在他身上的死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錢大山的妻子抱著孩子,走到蘇九面前,淚流滿面地就要下跪。
蘇九伸手虛扶了一把,阻止了她。
“孩子沒事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卻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讓人安心。
錢大山站在妻子身后,看著自己安然無恙的兒子,又看看蘇九,這個男人終于再也控制不住,捂著臉,一個一米八的漢子,哭得像個孩子。
錢大海走過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沒說,但那份兄弟間血濃于水的情感,卻在這一拍之中,悄然回流。
蘇九的目光掃過這重獲新生的客廳,最后落在那扇朝南的落地窗上。
“那里的窗簾,換成薄紗的,讓陽光多進來一些。”
他又指向墻角的一處空白:“去花鳥市場,買一株大葉的琴葉榕,放在那里,聚氣。”
最后,他看向錢大海和錢大山兩兄弟:“這宅子的根,是你們兄弟同心。根要是爛了,再好的風水,也養不出參天大樹。”
兄弟兩人渾身一震,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們……我們知道了。”錢大海鄭重地說道。
蘇九點了點頭,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說了,這家人的未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蘇神仙!”錢大海急忙追上來,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雙手奉上,“這里面是一千萬,我知道這點錢跟您的恩情比起來不算什么,但這是我們錢家的一點心意,密碼是六個八……”
“不必了。”蘇九腳步未停,“王老板已經付過酬勞了。”
王德發在一旁聽得心花怒放,腰桿挺得更直了。看,蘇神仙多給我面子!
蘇九和王德發走出了錢家祖宅。
清晨的陽光,穿過山間的薄霧,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門口那兩棵本已枯黃的迎客松,此刻竟顯得蒼翠挺拔,煥發出勃勃生機。
錢家一家人,從老到小,都站在門口,對著蘇九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車子緩緩駛離。
蘇九坐在后座,閉上了眼睛。他沒有去看窗外倒退的風景,而是將心神沉入了自身。
那片以他為中心的無形“道場”,在經歷了“破”與“立”的完整循環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散去,反而變得更加凝實,更加活躍。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道場”的內部,山、水、木的氣息不再是各自為政,而是開始以一種玄妙的方式,相互交融,相互滋生。
之前與那邪惡風水師的對決,與其說是斗法,不如說是一場對天地法則的現場教學。對方的“破壞”,反而讓他對“創造”的理解,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度。
蘇九感覺到,自己力量的瓶頸,那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薄膜,在這一刻,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全新的感悟,如同決堤的洪水,正順著那道縫隙,洶涌而來。
他不僅是修復了一片風水,更像是……親手創造了一片小天地。
這感覺,玄之又玄。
蘇九的眉心,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華,一閃而逝。一場更為深刻的蛻變,正在他的體內,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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