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往事浮現藏邪物

夜色漸深，書店里的燈光顯得有些慘淡。

王德發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攥著一塊臟兮兮的抹布。他曾經用這雙手簽過價值上億的合同，如今卻只能用來擦拭地上的污垢。倒映在水漬里的，是他肥碩、臃腫、只穿著一條內褲的狼狽身影。每一寸冰冷的地板，都在無情地嘲笑著他逝去的尊嚴。

“哎，胖子，你這腰不行啊，用點勁兒。”六叔翹著二郎腿坐在柜臺上，嗑著瓜子，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正好落在王德發剛剛擦過的地方，“你看你擦的這地，跟大花貓似的。俺們村里三歲小孩都比你干活利索。”

王德發渾身一顫，屈辱和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灼燒，可一抬頭，看到六叔那柄靠在柜臺邊、閃著寒光的巨斧，所有的火氣瞬間被一盆冰水澆滅。他只能低下頭，更加賣力地擦地，汗水和臟水混在一起，順著他肥胖的臉頰流下。

他不敢停，不敢反抗。背上那股陰冷的怨氣，就像一條毒蛇，時刻提醒著他，他現在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狗一樣，乞求主人的原諒。

林念沒有再看他一眼。

她關了店門，將六叔和那個卑微的“罪人”隔絕在樓下，獨自回到樓上狹小的閣樓里。這里是她的臥室，也是她全部的世界。

白天的快意和決絕，在夜深人靜時，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空洞而疲憊的礁石。她以為復仇會帶來解脫，但當那個男人真的像條狗一樣跪在她面前時，她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只有一片茫然的空虛。

她拉出一個床底下的舊木箱，打開時，一股樟腦和舊紙張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是父親的遺物。

一張泛黃的合影，照片上，兩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笑得沒心沒肺。一個是她的父親林國棟，英氣勃發；另一個，就是年輕時的王德發，瘦削，但眼神里已經透著一股精明和野心。

幾本磨破了邊的建筑學和力學手冊，里面滿是父親工整的筆記。

林念的手指撫過這些遺物，最后在箱底觸碰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硬物。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它拿了出來。

油布層層解開，露出的，是一張殘破的面具。

面具不知是何種材質，非金非木，觸手冰涼，呈現出一種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色。它只剩下不到一半，恰好能遮住右邊的眼睛和臉頰，邊緣的斷口處異常平滑，像是被某種利器瞬間斬斷。面具上雕刻著繁復而詭異的紋路，不屬于她所知的任何一種文化，那些線條扭曲著，仿佛活物一般，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氣。

林念的記憶，瞬間被拉回了許多年前。

在那些父親終日酗酒、神志不清的日子里，她曾不止一次看到，父親在深夜里拿出這半張面具，對著它喃喃自語。時而痛哭流涕，時而咬牙切齒。

“……都是因為它！捷徑……通往地獄的捷徑！”

“王德發……你騙了我！你拿走了另一半，也拿走了我的魂……”

“不能碰……這是魔鬼的臉……”

當時的她，只以為那是父親酒后的胡亂語。現在想來，那些話語中的恐懼和悔恨，卻真實得可怕。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樓下，蘇九一直盤腿坐在黑暗中，雙目緊閉。六叔已經打起了呼嚕，王德發也累得癱倒在雜物間門口，像一灘爛泥。

突然，蘇九睜開了眼睛。

他的眸子里沒有一絲光亮，卻比深夜的星辰更加深邃。

“水攪渾了，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自然就來了。”他自自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樓上林念的耳中。

林念心里一驚，抓著面具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她走下樓，看到蘇九正看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妄。

“你父親的死，恐怕不只是商業背叛那么簡單。”蘇九緩緩開口，“附著在王德發身上的怨氣，很純粹，但也只是表象。在這股怨氣的根源里，還纏繞著一絲更古老、更污穢的東西。那東西，不像是尋常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