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錢能解決一切。這是他過去二十年里，唯一的信條。

然而，林念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場拙劣的猴戲。

她沒有去看那箱子里的錢，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她只是搖了搖頭。

“王董，你是不是覺得，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買？”她輕聲問道。

“我爸斷掉的那條腿，值多少錢？他后半生喝下的那些酒，吐出的那些血，又值多少錢？他死的時候，眼睛都閉不上，死死地盯著天花板，那個眼神，你覺得值多少錢？”

林念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王德發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收起你的錢吧。”林念的目光終于從他臉上移開，落在了那箱刺眼的紅色上，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我嫌它臟。”

說完，她轉過身，繼續整理她的書，仿佛眼前這個攪動了整座城市風云的男人，和那箱能讓無數人瘋狂的現金，都只是空氣。

王德發徹底懵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她可能會哭，會罵，會歇斯底里地撲上來打他，或者會貪婪地接受他的一切。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她會是如此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任何激烈的反應都更讓他恐懼。這代表著，她的心，已經死了。她對他，對這件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也沒有任何期待。

那股盤踞在他背后的陰冷氣息，似乎因為她的拒絕，而變得更加濃重。王德發甚至能感覺到，那雙無形的手，正在一點點收緊，扼住他的喉嚨。

“不……你不能這樣……”他絕望地哀求，“你收下錢，你讓我做什么都行！你罵我，打我，都可以！求你給我一條生路！”

林念整理書本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她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的生路，在我爸死的那天，就已經斷了。你的生路，與我何干？”

“砰！”

書店的門被一個穿著花襯衫的身影一腳踹開。

六叔扛著他那柄標志性的巨斧，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身后，蘇九雙手插兜，神情淡漠。

“喲，挺熱鬧啊。”六叔吹了聲口哨，目光在王德發、林念和那箱子錢之間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林念身上，咧嘴一笑，“小姑娘，別聽這胖子瞎咧咧。他不是來給你送錢的，他是來找你買命的。”

林念警惕地看著這兩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王德發看到蘇九，則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他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抱住了蘇九的腿。

“大師！救我！她……她不要我的錢！她不肯原諒我啊！”

蘇九沒有看他，目光越過他，落在了林念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深，仿佛能看穿人心。林念在那目光下，感覺自己所有堅硬的偽裝，都被輕易地剝落了。

“他欠你父親的，是一條命，一個本該光明璀璨的人生。”蘇九緩緩開口，“所以，他現在用他的命來還，很公平。”

林念的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蘇九繼續道：“錢，你當然可以不要。但因果，你必須得接。他是毒藥，你就是唯一的解藥。你不解，這毒就會一直流下去。他會死，而你父親的怨氣，將永世不得安寧，甚至會波及到你。”

林念的臉色，終于變了。

“我……我該怎么做？”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顫抖。

蘇九看著她，又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王德發，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話。

“很簡單。”

“從今天起，他歸你了。”

ps：如果一個害死你父親的仇人，現在性命掌握在你手里，你會選擇原諒，還是讓他用另一種方式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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