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
“咔嚓!砰!”
銅鏡,轟然碎裂!化作了無數紛飛的碎片!
那催動女鬼自爆的最后一道枷鎖,被徹底斬斷。
女鬼膨脹的身體,如同潮水般退去。她身上那件血色嫁衣,顏色也漸漸變淡,最終化為了一件樸素的、洗得發白的紅布衣裳。她那猙獰扭曲的面容,也緩緩恢復,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卻帶著一絲愁苦的年輕女子模樣。
她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那雙空洞的眼眶里,怨毒與瘋狂盡數褪去,只剩下一片如水的哀傷與釋然。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宏,似乎是想記住這個替祖輩贖罪的后人。
然后,她微微頷首,仿佛在說“我接受了”。
下一秒,她轉過身,望向村子東頭,那口干涸了六十年的老井的方向。
那里,是蘇九為她打開的,輪回之門。
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了漫天飛舞的、星星點點的白色光華,像一場溫柔的夏夜螢火,匯成一道光河,緩緩地、緩緩地流向了那口老井,最終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風,吹散了她最后的氣息。
六十年的怨恨,六十年的詛咒,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不……我的局……我的心血……”
黑衣老者看著這一幕,眼中最后的光彩,徹底熄滅了。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惡毒,最終都敗在了一句“對不起”上。
這對他來說,是比形神俱滅還要殘忍的審判。
他喉嚨里發出一聲破風箱般的怪響,腦袋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幾乎就在他斷氣的瞬間,他那干癟的身體,像是被風化了千年的巖石,迅速地化作一捧黑色的粉末,被夜風一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畢生的修為、壽元、乃至存在過的痕跡,都被那個被蘇九扭轉的“五鬼運財”局,徹底“搬運”干凈,用來償還他欠下的罪孽。
天空中,那片不祥的血云,失去了力量的支撐,也悄然散去。
皎潔的月光,重新灑向這片飽經磨難的土地。
一切,都結束了。
杜家村的村民們,從門縫里,從窗戶后,呆呆地看著這神跡般的一幕,一個個都忘了呼吸。
杜宏依舊被綁在樹上,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軟軟地吊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
他贏了?不,是那位大師贏了。
他救了整個村子?不,是那位大師救了所有人。
他只是一個被提線的木偶,一個傳聲筒,卻親眼見證了一場翻天覆地的神仙斗法。
“喂,還活著沒?活著就吱一聲。”
蘇九的聲音,又恢復了那副懶散的樣子。
“活……活著……”杜宏虛弱地應道。
“那就行。”蘇九打了個哈欠,“繩子自己想辦法解開,我掛了,困死了。”
“別!大師!別掛!”杜宏急了,“您……您的大恩大德……”
“行了行了,別整這些虛的。”蘇多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家的事,是你自己解決的,跟我沒關系。以后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數。”
杜宏還想說什么,卻突然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堆破碎的銅鏡碎片上。
就在剛才,月光灑下的瞬間,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似乎反射出了一點不屬于月亮的光。
他下意識地定睛看去。
那碎片中,一閃而過一個極其詭異的畫面——
那不是杜家村的任何景象。
那是一個……無比潔凈、明亮、充滿了未來感的白色房間。一個穿著白色研究服、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正站在一面巨大的電子屏幕前。
屏幕上,赫然是杜家村的俯瞰圖,無數復雜的數據流正在飛速閃動,其中幾個關鍵指標,比如“怨氣濃度”、“地脈能量”、“生命體征”,正在以雪崩般的速度,歸于正常值。
白衣男人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饒有興致的微笑,他似乎對著屏幕,用口型說了幾個字。
杜宏看不懂唇語,但他能感覺到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視萬物為螻蟻的漠然。
畫面一閃即逝。
銅鏡碎片,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只倒映著他自己那張驚駭欲絕的臉。
“大師……”杜宏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我……我剛才看到……”
“看到了?”電話那頭,蘇九的聲音里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在看屏幕……”
“嗯,知道了。”蘇九淡淡地說道,“看來,咬鉤的不是小魚,是條鯊魚。”
“行了,別一驚一乍的。把那堆破鏡子收好,一塊都別丟,等我消息。”
“這事,還沒完。”
ps:這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和邪道士是什么關系?他們又屬于哪個神秘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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