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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椅之上,那個漆黑的漩渦停止了擴張,轉而向內塌縮,最終穩定成一個一米見方的、絕對漆黑的方塊,像是一扇鑲嵌在現實空間里的地獄之門。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之前白臉男人掀起的狂暴能量,那些怪物的嘶吼,青禾凌厲的劍風,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刻被那扇“門”吞噬了。
一股難以喻的威壓,如同深海萬米的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這股威壓不針對肉體,而是直接碾在神魂之上,冰冷、威嚴、不帶任何情緒,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只,在漠然俯瞰腳下的螻蟻。
青禾的臉色微微發白,她橫劍于前,清冽的劍意構筑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大部分威壓擋在身外,但握劍的手,卻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這不是恐懼,而是生命本能在面對天敵時的戰栗。
蘇九站在她身前,替她分擔了絕大部分壓力。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眼神里最后一點輕松愜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道場”在這股威壓下,運轉都變得有些滯澀,像是精密的機械被灌入了粘稠的泥漿。
對方,僅僅是存在于那里,就已經開始改寫這片空間的“規則”。
一只腳,從那漆黑的方塊中邁了出來。
那是一只包裹在暗沉金屬里的戰靴,上面沒有華麗的紋路,只有歲月和殺戮留下的冰冷劃痕。緊接著,一個完整的人形,緩緩從門中走出。
它通體覆蓋著一套樣式古樸的全身甲胄,甲胄的顏色像是凝固的黑夜,吸收著周圍一切光線。它的手中,提著一柄巨大的、由黑氣凝聚而成的戰戟。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頭盔,那是一個完全封閉的整體,沒有面甲,沒有縫隙,只有一個光滑的、漆黑的曲面,仿佛那里根本沒有五官,只有一個純粹的、殺戮的概念。
它站在那里,整個地下空間的溫度,仿佛都驟降了幾十度。
“祭品……合格。”
一個聲音,在蘇九和青禾的腦海中直接響起。那聲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像是無數金屬碎片在互相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刮擦靈魂的刺痛。
那“巡察使”的頭盔轉向了那些被青禾斬殺的怪物殘骸,似乎在評估著什么。
“怨力純度……中下。靈魂殘渣……駁雜。但,數量尚可。”它做出了結論,然后,那光滑的頭盔,轉向了蘇-九和青禾。
“額外……祭品?”它的聲音里,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生魂……品質上佳。嗯……這個,尤其好。”
那無面的頭盔,最終鎖定了蘇九。
“你的靈魂,帶著一種……很特別的味道。獻上你,‘黑旗主’的空缺,便可由我來填補。”
蘇九聽著這番話,緊繃的臉上突然松弛下來,甚至還扯了扯嘴角。
“巡察使?”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在這死寂的空間里異常清晰,“聽著挺唬人。請問是負責檢查消防安全,還是督導垃圾分類的?你們‘往生堂’的組織架構還挺完善,回頭是不是還得成立個工會啊?”
青禾:“……”
她有些無奈地看了蘇九一眼,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說這個。
那巡察使似乎也“愣”了一下,它那恐怖的威壓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它似乎無法理解,一只馬上就要被擺上祭壇的螻蟻,為何敢用這種語氣跟它說話。
“聒噪的……蟲子。”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它抬起了手中的黑色戰戟,戟尖遙遙指向蘇九。
“死。”
一個簡單的音節,卻仿佛蘊含著天地間最本源的死亡法則。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華麗的光影特效。
在它話音落下的瞬間,蘇九周圍的空間,空氣、光線、塵埃,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抽走了“生機”,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死去”。
這是規則層面的抹殺!
“錚!”
一道清越的劍鳴,撕裂了這片死寂。
青禾動了。
她知道,面對這種敵人,等待就是死亡。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青色劍光,如同劃破黑夜的第一縷晨曦,快到超越了視覺的極限,瞬間便刺到了那巡察使的胸前。
這一劍,匯聚了她全部的精氣神,足以斬開山岳!
然而。
“叮!”
一聲輕響,像是牙簽戳在了鋼板上。
青禾的劍尖,在那漆黑的甲胄上,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白點,連一絲火星都沒能濺起。
巡察使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
它只是隨意地,用提著戰戟的手,反手一揮。
動作并不快,像是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砰!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轟在了青禾的劍身上。青禾如遭雷擊,整個人倒飛出去,手中的青鋒長劍都險些脫手。
蘇九身形一閃,出現在她身后,穩穩地將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