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順風順水,翌日晌午,便抵達了揚州城外的碼頭。
揚州繁華,遠非棲水鎮可比。
碼頭上舳艫相接,帆檣如林,搬運貨物的腳夫號子聲、商販叫賣聲、各地方交織在一起,喧囂鼎沸,撲面而來的是濃烈的市井氣息與運河特有的水腥氣。
燕俠翎肩頭的傷已由隨行大夫重新處理過,他換了一身綢緞長衫,雖臉色還有些蒼白,但那股玩世不恭的勁兒又回來了幾分。他領著沈生瀾和安安下了船,早有數名穿著體面、神色精干的仆從等候在側,備好了兩頂不起眼的青布小轎。
“爺在別院等你們。”燕俠翎對沈生瀾低聲道,示意她上轎。
沈生瀾點了點頭,抱著好奇張望的安安坐進了轎子。
轎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轎子起行,平穩而迅速,穿過熱鬧的街市,約莫行了兩刻鐘,周遭漸漸安靜下來,最終在一處白墻高聳、門禁森嚴的宅院側門停下。
側門無聲打開,燕俠翎引著他們入內。
宅院內部亭臺樓閣,曲徑通幽,景致雅致非常,仆從往來悄無聲息,規矩極嚴,透著一股不同于江南富商之家的、內斂而迫人的威儀。
一路無話,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臨水的精舍前。
燕俠翎在門外停下腳步,對沈生瀾使了個眼色,低聲道:“爺在里面。”
沈生瀾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因旅途而略顯凌亂的衣襟,又將安安有些歪斜的小帽子扶正,這才牽著兒子,推開了那扇雕花木門。
精舍內陳設清雅,燃著淡淡的檀香。
臨窗的紫檀木榻上,一人背對著門口,身著月白色常服,墨發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著,正望著窗外的一池殘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