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由純粹意志構成的模糊身影,握住了那枚黑色的印記。
    混沌天宮里,夜梟的神魔混沌體,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共鳴。
    一種早就被他當成垃圾情緒扔掉的,名為“懷念”的東西,從他意識的最深處,翻涌起一個微不足道的泡泡,然后瞬間破滅。
    他看著光幕里那枚黑色印記,像是在看自己一條被遺忘的,早就該腐爛掉的斷肢。
    “歸墟……”
    夜梟輕輕吐出兩個字。
    ……
    地球,地下祭壇。
    那道降臨的意志投影,捏著那枚名為“歸“墟”的印記,仔細端詳。
    同源,卻又不同。
    就像從一整塊鐵上,用蠻力崩下來的一塊碎屑。
    粗糙,不完整,但本質,還是那塊鐵。
    這是他最初吞噬那個名為“歸墟”的概念時,根本沒在意的,隨手散落出去的億萬殘渣之一。
    沒想到,其中一塊,掉進了這個小水洼里。
    還被里面的小蟲子,當成了救命的稻草。
    意志投影轉過頭,那片模糊的面孔,“看”向下方那些被定格的,渺小的人類。
    亞歷克斯和其他幸存的覺醒者,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的大腦能夠思考,眼睛能夠看見,但身體卻像是被灌滿了水泥,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
    恐懼,像無形的冰水,從他們頭頂澆下,凍結了靈魂。
    完了。
    他們找到了對抗天魔的最終兵器。
    結果,這兵器的主人,找上門來了。
    這簡直是拿著別人家的鑰匙,去開別人家的門,結果主人正好在家。
    意志投影的目光,在這些“強者”身上掃過。
    圣騎士,異能者,東方秘術的傳人……
    在他眼中,這些人的靈魂,就像被各種顏料涂抹過的畫布,亂七八糟,骯臟不堪。
    “太臟了。”
    一個念頭,在夜梟心底閃過。
    這些東西,連當他新玩具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祭壇邊緣,一根石柱的后面。
    那里,一個瘦弱的女孩,正蜷縮在陰影里,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她叫蕭雅。
    一個因為好奇心,偷偷跟著救援隊,溜進這片遺跡的普通女孩。
    她不是覺醒者,沒有任何超凡力量,體質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孱弱幾分。
    但她的靈魂……
    夜梟的意志投影,停頓了一下。
    那是一片純凈的,近乎透明的白色。
    沒有被信仰污染,沒有被欲望侵染,更沒有被他散播的混沌魔氣,沾上哪怕一丁點的顏色。
    干凈得……像一張剛出廠的白紙。
    “哦?”
    混沌天宮里,夜梟的眉毛,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林晞雪從他腿上抬起小腦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光幕中的那個女孩。
    “夫君,這個小女孩有什么特別的嗎?她的力量好弱好弱,吹口氣就沒了吧。”
    她的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夜梟捏了捏她的小臉,懶洋洋地開口。
    “弱才好。”
    “老婆,你想想,一張涂滿了亂七八糟顏色的廢紙,和一張什么都沒畫的白紙,哪個更有用?”
    林晞雪眨了眨眼,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
    “當然是白紙啦!白紙可以畫上我們喜歡的畫!”
    “答對了。”夜梟笑了笑。“那些被涂花了的,唯一的用處,就是擦屁股都嫌硬。”
    地下祭壇。
    那道意志投影,動了。
    它無視了亞歷克斯等人驚恐絕望的眼神,一步跨出,瞬間出現在那根石柱前。
    它伸出手,穿過石柱,將那個嚇得快要昏厥過去的女孩,從陰影里“拎”了出來。
    蕭雅懸浮在半空,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她看著面前這個沒有五官,由光影構成的模糊身影,大腦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意志投影沒有理會她的恐懼。
    它將那枚“歸墟印記碎片”,輕輕按向女孩的眉心。
    “不——!”
    亞歷克斯在心中瘋狂地咆哮。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枚散發著毀滅氣息的印記,離那個無辜的女孩越來越近。
    他想阻止,他想反抗,他想哪怕只是大喊一聲。
    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著。
    看著那枚黑色的印記,像一滴墨水,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女孩光潔的額頭。
    沒有痛苦的慘叫。
    沒有血肉模糊的畫面。
>t;    印記融入的瞬間,蕭雅的身體,只是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