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冰窖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壁上的青銅燈盞里,火苗偶爾不安分地跳躍一下,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還有從厚重石壁外傳來的、若有若無的、一陣陣風嘯聲...
蕭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像一頭受傷的孤狼,在舔舐著傷口,積蓄著力量,等待著黑暗中那雙窺伺的眼睛放松警惕。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低垂的頭顱陰影下,在那雙被散亂黑發遮擋住的眼睛深處,剛才所有表演出來的暴怒、絕望、痛苦、妥協......統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深不見底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平靜。
那平靜之下,是急速運轉的思維,是如同蛛網般鋪開的算計,是比剛才刻意表演出的憤怒更加危險百倍的,真正殺意!
配合?
他在心中無聲地冷笑,那笑意冰冷徹骨,足以凍結靈魂。
他會配合的。
他會“配合”他們,一步步,走向他們精心準備的舞臺中心。
然后,在他們自以為掌控一切、勝券在握的最高點......
親手將這場由他們搭建的華麗戲臺,連同他們所有的貪婪、算計和野心,一同......
徹底撕碎!
...
里斯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摘下了那礙事的面具,脫去了在身上那件罩袍。
長長地、帶著極度滿足地呼出一口白氣。冰窖的寒氣似乎都因他此刻的心情而顯得不那么刺骨了。
他轉過身,看向被兩名守衛依舊押著、臉色蒼白如紙、身體仍在微微發抖的伊娃。
里斯咧開嘴,露出一個混雜著得意與殘忍的笑容,甚至伸出手,帶著幾分輕佻和贊賞,開始鼓掌...
“干得漂亮,我的好妹妹!”
里斯的聲音在空曠的石廊里回蕩,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剛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連我都差點信了!看看蕭策那副模樣,嘖嘖,心疼得要發瘋,又像條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乖乖趴著!哈哈哈!精彩!太精彩了!”
“那個什么狗屁蕭神啊...被譽為神一般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伊娃聽著里斯的話,表情復雜的。
她緊咬著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她之前表演時咬破的,此刻卻成了真實的痛楚。
她沒有回答里斯的話。
目光空洞地望著腳下冰冷的石板縫隙,仿佛靈魂已經抽離。
“走吧!”
里斯大手一揮,意氣風發:“去向父皇復命!告訴他,這條大魚,我們抓得牢牢的,而且已經徹底套上了鎖鏈!就等著那位尊貴的客人來提貨了!”
他特意加重了“尊貴的客人”幾個字,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但很快被更大的興奮取代。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父皇聽到蕭策那完美的反應時的贊許。
一行人沿著幽深寒冷的宮道返回...
伊娃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里斯的笑聲、守衛鐵靴踏地的回響,都像鈍器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蕭策那痛苦而決絕的眼神,那將她護在身后的動作,那句冰冷的誓!
“讓所有傷害你們的人...付出代價...百倍、千倍的代價...”
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里反復回響,每一次重復都帶來更深的寒意和更強烈的負罪感。
他真的信了嗎?
他那深不見底的平靜之下,是否早已洞悉了一切?
那個擁抱…那份心疼、……究竟是演技,還是……
伊娃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四肢百骸都浸在冰水里,連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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