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上卻并未顯露怒容,只是略顯疲憊地擺了擺手,聲音洪亮。
“好了,都入座吧。”
“謝國主!”
眾臣齊聲應和,方才直起身,各自落座,衣衫窸窣聲中,不少人的余光仍瞟向姜塵那邊。
拓跋宏剛一坐下,壓抑了許久的怒火便按捺不住,猛地轉頭,對著姜塵低喝道。
“無禮之徒!你面對的乃是我精圖一國之主!安敢如此倨傲托大,不行參見之禮?這便是你大炎所謂禮儀之邦的教養么?!”
他的聲音在驟然安靜下來的大殿中顯得尤為尖銳。
姜塵聞,緩緩轉過視線,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準備開口。
“宏兒。”
王座上的拓跋烈卻已先一步出聲,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來者是客,更是大炎皇帝欽差,客隨主便,亦主隨客便,大炎禮制與我精圖不同,不必強求,回到你的位子上去,安坐。”
“父王!”
拓跋宏急道,滿臉不解與憤懣。
拓跋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拓跋宏接觸到父親那平靜卻深不見底的目光,喉頭一哽,所有話語都被堵了回去,最終只能咬牙重重坐下,胸膛起伏。
待殿內重新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拓跋烈才復又開口,聲音回蕩在大殿中。
“開宴。”
侍立的宮人們如流水般動了起來,捧上烤得金黃的羊羔,大盆的燉肉,囊餅與銅壺盛裝的烈酒。
然而,酒食當前,卻無人真敢放松享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國王與那位鎮北王世子的身上。
拓跋烈舉起金杯,向姜塵示意,卻并未飲下,而是緩緩放下,目光直視姜塵,沉聲問道。
“貴使此來,朕聽聞是與我大炎蘭玉公主同行,為何今夜只見貴使,未見公主殿下鳳駕?”
姜塵同樣舉杯示意,卻也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聞笑道。
“陛下消息靈通,公主殿下儀駕稍緩,正在前來王城的官道之上,不日便可抵達,至于姜某為何先來一步……”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殿內任何細微的雜音,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落玉盤,帶著一種直刺核心的鋒銳。
“自然是為了,當面向陛下請教幾件事。”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如炬,鎖定了王座上的拓跋烈。
“其一,精圖為何在我大炎西境之外,隱秘駐扎大軍,虎視眈眈,意欲何為?”
“其二。”
他的語氣驟然轉冷,寒意彌漫。
“又是何人,膽敢派遣細作,往我大炎境內散布疫鳥疫蟲,意圖禍亂我大炎江山,殘害我大炎子民?!”
“今日,便請陛下,給姜某一個明白的解釋,也給大炎上下,一個應有的交代!”
話音落定,整個精圖王宮夜宴大殿,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燭火跳躍,在無數張或震驚,或惶恐,或陰沉,或好奇的臉上,投下搖曳不定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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