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下來的時候，小院里只剩廚房還亮著暖黃的燈。柳輕煙坐在燈下，手里拿著一雙快成型的棉鞋，針腳在粗布面上穿梭，時不時抬頭揉一揉發酸的眼睛。林驚塵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輕輕把杯子放在她手邊，又替她捏了捏肩膀：“歇會兒再做吧，都縫了一下午了，眼睛該累了。”
    “快好了，就差鞋口這一圈了。”柳輕煙沒抬頭，手里的針線依舊沒停，“這雙是給蘇慕做的，鞋碼我照著他之前穿的布鞋量過，肯定合腳。你看這棉花，我填得足，冬天他在城里走再多路，腳也不會凍著。”
    林驚塵湊過去看，棉鞋是深灰色的，鞋面上還繡了一道細細的劍紋，和蘇慕那把匕首的紋路呼應，雖不顯眼，卻看得出來格外用心。他拿起另一雙沒做完的棉鞋，笑著說：“那我幫你納鞋底，你歇會兒眼睛，咱們分工，快些做完，也能早點休息。”
    納鞋底是個費力氣的活，要用粗針穿麻線，一針針往厚厚的鞋底里扎，還要把線勒緊，不然棉鞋容易變形。林驚塵拿著針，學著柳輕煙之前教的樣子，先把針在頭皮上蹭了蹭，讓針尖更滑，再用力往鞋底里扎，剛開始還總扎歪，扎了幾針后，也漸漸找到了竅門，針腳雖不如柳輕煙的細密，卻也牢固。
    兩人坐在燈下，一個納鞋底，一個縫鞋口，偶爾低聲說幾句話，窗外的晚風輕輕吹著，燈影在墻上晃蕩，格外安靜。林嘯天坐在一旁，手里拿著蘇慕寄來的信，翻來覆去地看，嘴里念叨著：“這孩子，到了城里還惦記著咱們，等他下次來，咱們一定好好招待他，多給他做些愛吃的紅燒肉。”
    “是啊，到時候再讓他跟著咱們去田里，看看開春的麥苗，再教他納鞋底，讓他也學學針線活，省得他總說自己只會習武。”柳輕煙笑著說，手里的棉鞋終于縫好了，她把棉鞋放在桌上，輕輕拍了拍，又試了試鞋型，滿意地點了點頭，“成了！你看，多精神。”
    林驚塵也放下手里的鞋底，拿起棉鞋看了看，確實做得好，鞋底厚實，鞋身暖和，忍不住說：“咱們輕煙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蘇慕見了，肯定高興壞了。”
    收拾好針線，三人洗漱后便各自休息。夜里沒風，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來的犬吠，林驚塵躺在床上，想著白天清好的水渠，想著燈下縫好的棉鞋，想著遠方平安的朋友，心里滿是踏實，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天剛亮，窗外就裹了層薄霜。林驚塵醒時，柳輕煙已經在廚房煮粥了，他洗漱完，拿起鋤頭，打算去田里看看——昨日他在水渠邊撒了些小麥種，如今雪化土潤，說不定已經冒芽了，得去瞧瞧有沒有被蟲咬，或者被野鳥啄食。
    “早飯在鍋里溫著，你先吃點再去，別空腹去田里，容易著涼。”柳輕煙從廚房探出頭，叮囑道。林驚塵應了一聲，盛了碗粥，就著咸菜吃了幾口，又拿了兩個饅頭揣在懷里，才扛著鋤頭往田里去。
    晨霜落在田埂上，白花花的一片，踩上去“咯吱”響，露水沾濕了褲腳，涼絲絲的。林驚塵先去看了水渠，水流依舊通暢，沒有淤堵，渠邊的雜草也清理得干凈，他松了口氣，又往種小麥的田里走。
    遠遠望去，田里已經冒出了一層淺淺的綠，走近了才看清，是小麥的嫩芽，頂著淡淡的黃尖，從濕潤的土壤里鉆出來，沾著霜花，像一個個剛睡醒的小娃娃。林驚塵蹲下來，輕輕撥開土壤，看了看麥苗的根系，扎根很穩，沒有被蟲咬的痕跡，心里格外歡喜。
    “驚塵，你也來看麥苗啦？”張老丈扛著鋤頭走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小竹籃，里面裝著些碎米，“我來撒點碎米，防著野鳥來啄麥苗，這剛冒芽的苗兒嫩，被啄了就長不起來了。”
<b>><b>r>    “張叔，還是您想得周到，我正擔心野鳥呢。”林驚塵笑著說，接過張老丈手里的碎米，跟著一起往田里撒。碎米落在麥苗間，白花花的一片，不一會兒，就有幾只麻雀落在田埂上，卻不敢靠近——張老丈在田邊掛了幾個稻草人，身上披著舊衣裳，風一吹，衣裳晃蕩，麻雀以為是人，便不敢過來啄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