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之內。

六進院落深處的一座大殿，十五道裂紋蔓延，轟然倒塌！

在那廢墟之前。

老天師緩緩地起身，他又摸了摸那個小女孩兒的額頭，縱然臉上還有不舍的表情，但是，等老天師雙目睜開的時候，周圍那若黃泉之畔的一切，與那小女孩兒一同全都變成煙塵，消散了……

老天師長舒了一口氣，沖我拱手行禮。

我愣了一下。

他解釋道。

“小麒麟，有你在，張爺爺才有與她相見的時間啊！”

原來老天師是這個意思。

其實，秦墨死的時候，這幻象應該就消失了。

只是老天師并未睜開雙眼，他用他的辦法，將那幻象留到了現在。

只因為，他想要見一見自己多年前已經去世的小妹。此刻道謝，自然是在謝我為他爭取了足夠的時間，雖然幻象縹緲，但那份情真真切切。

起身之后。

我看著老天師，下意識的在猜想老天師和那小女孩兒之間的事情。

老天師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便跟我說。

“她叫張無芷，是我的親妹妹。”

“多年前，江湖上還是硝煙四起，戰亂不斷的時候，龍虎山曾經遭劫，山門破碎，那時候，十幾歲的我，不得已將小芷從山上帶了下來。”

“本以為，下山之后，我給小芷找的那個藏身的地方足夠安全，她不會有事。”

“可沒想到，我那次出去，與張家其他幾位師兄弟聯合，對付黔南的一個邪派，那一去，竟足足去了半個月！”

“那半個月的時間，我們一群人，經歷了大大小小數百場戰斗，打到最后，黔南的那個邪派終于被滅，一千多人被救，可與我同行的那些師兄弟，還有一些江湖上的義士，全都戰死了！”

“那場戰斗實在過于慘烈，最終也只有我一個人，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活了下來……醒來之后，我身負重傷，拼了命的往回趕，因為我知道，小芷她已經等我半月了，可等我回去的時候，小芷她……”

老天師話到這里的時候，聲音忽然哽咽，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苦笑一聲，道。

“唉……人老了，就喜歡想一些過去的事情。”

“小麒麟，見笑了。”

我擺了擺手，想來，那次老天師從黔南回去，張無芷肯定也去世了。

正是這個原因，這件事情才會在老天師的心中，留下那么深的痕跡，即便一百多年過去，老天師他也難以完全放下。

所以，當那秦墨使出那一招邪律的時候，老天師沒有抵抗，他是自己想要見一見多年未見的小妹。

若他想醒來，其實隨時都可以醒來。

美人棺上那人所非虛。

隨即。

老天師又看向前邊那一片廢墟，道。

“麒麟，你并未經歷過當年的亂世，當年硝煙四起，生靈涂炭，尸殍遍野，你張爺爺我，正是因為經歷了那樣的亂世，所以，才想要那天下安。”

“我實在不想再看到，硝煙四起，尸殍遍野，實在不想讓別人也如我一樣，失去親人，留下一輩子的遺憾……若真的可以天下安，貧道這一把老骨頭，老死在龍虎山后山的道宮，又有何妨！”

這一句話，在我的腦海中回蕩著，觸碰著我的心弦。

我終于明白老天師之所以自囚龍虎山道宮的原因了，也理解他的心境了。

前邊，那廢墟上，宮殿倒塌的煙塵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