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靠在車壁上,心里不禁感慨,張鴻寶能坐到太監總管的位置,這心思確實縝密得很。
這般繞著圈子換馬車,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外人知曉她的行蹤。前世若不是后來那場意外,她頻繁進宮的事也不會泄露了風聲,張鴻寶這掩人耳目的手段的確是很厲害。
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進著,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轱轆”聲。薛嘉坐了約莫半個時辰,只覺得腰肢有些發酸,馬車才終于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她抬手撩開車簾一角,往外望去。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湖水,岸邊栽著幾株剛抽芽的柳樹,正是小翠湖。
這時,張鴻寶走了過來,他今日穿著便服,一身灰藍色綢緞衣裳,臉上貼了胡須遮掩,瞧著像個富商模樣,臉上堆著溫和的笑。
“薛主子,今日勞煩您跑這一趟了。皇上他今兒心情不大好,您陪皇上喝喝茶、說說話,解解悶就好。”
薛嘉聞,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她跟皇上有什么可說的?前世她伺候了姜玄三年,與他相處的時光,大多是在宮闈的榻上,正經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況且姜玄本就是喜怒無常的性子,前一刻或許還溫和說話,下一刻就翻臉無情,她向來摸不透他的心思,以往相處時,常常都是沉默以對,如今讓她主動陪皇上說話,她都不知該說什么。
薛嘉跟著張鴻寶往前走,目光掠過眼前的景致。
前方湖面上泊著一艘孤零零的畫舫,背后是連綿的青山,身前是粼粼的綠水,岸邊的楊柳已冒出嫩黃的新芽,幾棵杏樹綴滿了粉白的花,春風拂過,帶著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鼻尖。
如此美景,本來帶著棠姐兒游玩,卻被迫來陪姜玄,薛嘉臉色不由陰沉。
張鴻寶扶著她上了畫舫,自己卻沒上去,只殷勤的笑著說:“薛主子,您順著點陛下的心意。”
畫舫內靜得出奇,連半點聲響都沒有。薛嘉只得往里走,繞過一架繡著蘭草的屏風,便見姜玄坐在窗邊。
他面前的茶臺上擺著一套青瓷茶具,茶水還冒著細微的熱氣,姜玄端坐著,目光落在窗外的湖面上,側臉的輪廓在天光下顯得格外俊朗,只是那雙平日里總是帶著威嚴或冷意的眼睛,此刻竟籠著一層淡淡的憂傷。
薛嘉腳步頓住,心頭微微一怔。她與姜玄相識這些年,見慣了他身為帝王的強勢、猜忌與薄情,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般流露脆弱的模樣。
他是天子,坐擁天下,有何可憂傷的呢?
姜玄似是察覺到身后的動靜,緩緩轉過頭來。當看清來人是薛嘉時,他眼底的憂傷淡了幾分,隨即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一側的眉毛輕輕挑了挑,開口問道:“你怎么來了?是張鴻寶叫你來的?”
薛嘉收回目光,輕輕點了點頭。心底卻瞬間明了,原來今日并非姜玄主動召她前來,竟是張鴻寶瞧著皇帝心情不佳,想討主子歡心,便自作主張把她拉來做人情了。
薛嘉不由暗暗咬牙,好個張鴻寶,若不是他跟戚少亭勾結,又一心逢迎姜玄,她哪里會遭受這些。
“狗太監,早晚讓你吃些報應!”薛嘉恨恨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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