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二年的冬天，天氣似乎又比往年冷了些許。

最近這幾年，氣溫似乎一直在下降。

好在有楊旗折騰出的蜂窩煤，讓窮苦人也能保住供暖，這才沒凍死太多的人。

奉天殿內，炭火燒得正旺，卻驅不散百官心頭的寒意。

又是一年一度的年終大計，戶部侍郎王國光手捧著厚厚的賬簿，面色沉重地出列。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回響，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在地上。

“啟奏陛下，核算已畢。隆慶二年，我大明國庫歲入，共計四千二百萬兩白銀。而各項開支，北御韃靼，軍餉，官吏俸祿，河工修繕，賑災……總計支出四千九百萬七千四百兩。”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殿內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國庫虧空，高達七百萬兩。”

這個數字一出，殿中許多官員都皺起了眉頭。

七百萬不致命，可要是每年都虧幾百萬，哪個朝廷也承受不了。

朱載坖剛登基才兩年，收支就開始虧空了，這像話嗎？嘉靖也是干了十幾年之后，收支才開始虧空的。

皇帝朱載坖坐在龍椅上，眉頭緊鎖，臉色很難看，問道：“為何出現這些虧空？”

去年年底，朝廷就已經做了收支預測，制定了預算，并不超支。可現在，卻又告訴他虧了七百萬，著實令人費解。

王國光解釋道：“虧空的原因繁多，其中，稅收就未達到預計，其中市舶司就銳減了三百萬兩。往年蘇州市舶司一項，便可為國庫貢獻近六百萬兩，而今年……銳減到三百萬兩。”

“譚綸是怎么干的，朕把市舶司交給他，他就交出這樣的成績？”

朱載坖大怒。

徐階連忙出列，解釋原因。

說市舶司經過拆分之后，一部分稅到了巡撫衙門。

今日的主題不是追責，朱載坖暫且摁下，讓眾臣商討解決辦法。

國庫已經沒錢了，絕不能再繼續虧空，否則國家就要出亂子。

可是，想什么辦法呢？

改稻為桑，改稻為棉，這些事楊旗都干完了。

張居正站了出來：“陛下，蘇州的市舶司盤根錯節，想要徹底掌控非常困難。與其如同，不如另起爐灶，在松江華亭縣開埠，建新的港口城鎮，重設一個擁有清關權力的市舶司。”

“蘇州港口深嵌內陸，海船入港需經重重內河，多有不便。華亭縣港闊水深，巨舶可直接停靠，無需轉運。論海貿之便，遠勝蘇杭兩地。只要在華亭縣設市舶司，不用多少年，就能徹底取代蘇州的市舶司。”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顯然是做了很足的功課。

一名官員出列質問道：“張閣老，華亭縣人丁稀少，商鋪寥寥，如何能與繁華百年的蘇州競爭。沒有貨物，沒有繁華的商業，海貿的船只又怎么會去華亭停靠？”

張居正似乎早料到有此一問，他胸有成竹地答道：“這些都不是問題，人口少可以遷徙過去，商業凋零就強制一些商人過去那里定居，再推行一些減稅的政策吸引商賈。同時，模仿蘇州的工業園，也建一個工業區。如此手段下去，不出年，必然能夠使其繁華。”

幾個官員輪番質問，張居正有條不紊的一一作答，均是有理有據，讓人無法辯駁。

最后，張居正總結，重新設立的市舶司，可以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稅收盡入國庫。

這一點讓很多人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