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旗大幅提高薪酬福利，并承諾為工人的子女開辦免費學堂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蘇州的城鄉各地。

一開始，大部分人對此都抱著懷疑的態度。

“干活不但管工錢，還包吃住，還負責孩子念書，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

“給咱們這些泥腿子的娃辦學堂？還是免費的？別是騙人的吧！”

茶余飯后的田間地頭，到處都是類似的議論。

幾百年來，他們見慣了官府和士紳的盤剝，早已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然而，隨著工業園旁邊那座名為蘇州小學的建立，隨著留在工業園的工人真的漲了工錢，民眾不得不信了。

一些原本離開了的工人，試圖返回。

一些聽說了工業園待遇的百姓，也都過來嘗試。

張家村。

村民張老三一家，正圍著昏暗的油燈，進行著一場激烈的家庭會議。

張老三大兒子的媳婦，原本就在楊旗的工廠里做工。

前幾日，因為族里下了禁令，她被張老三硬逼著辭了工，回了家。

“爹！我不管！明天我就回廠里去！”李二娘梗著脖子，態度堅決，“張寡婦今天回來，說廠里這個月的工錢發了，足足有三兩銀子。三兩啊，都快趕上咱們家一年的收成了！”

“你你瘋了，還去工業園，不怕左鄰右舍的閑碎語？”張老三氣得一拍桌子，之前有人造謠說那些女工在工業園里不但要織布，還要提供特殊服務，所以才有那么高的工錢。即便李二娘等人奮力解釋，可村里人都不相信。

族長也發了話，再去干這種破壞門風的事，就要族譜上除名。

“我才不管那些八婆，反正我沒干過，我堂堂正正的賺錢養家。”李二娘也火了，“現在廠里不僅工錢高，還管吃管住！我一個人掙的錢，就夠全家嚼用了！而且，楊大人說了，只要在廠里做工，家里的娃就能免費去上學！狗蛋都七歲了，要是能去念書識字，將來就不用跟我們一樣，一輩子刨土坷垃了！”

“念書？”

聽到這兩個字，張老三渾身一震。

他渾濁的眼睛，看向了縮在墻角，正眼巴巴地望著這邊的孫子狗蛋。

讀書，對于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真的……真的不要錢？”張老三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要錢！一文錢都不要！”李二娘肯定地說道，“不僅不要錢，筆墨紙硯都由廠里出！張寡婦家的娃，昨天已經送過去了！聽說教書的先生，都是楊大人從京城請來的大學問家！”

張老三沉默了。

他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煙霧繚

繞中，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一邊，是虛無縹緲，卻又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宗族道義”。

另一邊，是實實在在的優厚待遇，是子孫后代可能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這道選擇題，對于任何一個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普通人來說，其實并不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