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成本，這對官窯，對其他煉鐵作坊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楊旗的鋼鐵剛剛進入市場銷售，鐵器行業就炸鍋了。

他把售價定在了每千斤20兩，只有其他作坊的七成。

這個價格其他作坊賣肯定要虧本，但楊旗還能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潤。

江南的銷售商紛紛前往楊旗的鋼鐵廠定購，生怕晚了別人一步。

從楊旗那里買鐵，每千斤可以多賺8兩銀子，這可是暴利。

楊旗的鋼鐵廠如同一頭闖入羊群的猛虎，開始在江南的鋼鐵市場上，大殺四方。

他生產的生鐵，價格低，質量好。

那些固守傳統工藝的小作坊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的產品，一夜之間變得無人問津，甚至一些原本的訂單都被買家取消。

大量煉鐵作坊倒閉。

這還沒完。

楊旗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生鐵，質地脆，雜質多。熟鐵，硬度低。

他真正想要的，是鋼。

是那種可以用來制造精密齒輪、高壓氣缸、膛線槍管的，真正的鋼。

他再次將劉三等人召集起來，成立了新的“煉鋼科研小組”。

“生鐵之所以脆，是因為里面的碳太多了。”

楊旗將一塊生鐵和一塊鋼錠，擺在眾人面前。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生鐵里多余的碳，給去掉。”

這個原理，說起來簡單。

但如何實現，卻是一個世界級的難題。

在沒有現代檢測設備的情況下，想要精確控制鋼材中的碳含量，無異于癡人說夢。

對于劉三等人來說，連碳是個什么玩意都不清楚，他們只能聽從楊旗的吩咐，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炒鋼法、灌鋼法、百煉鋼……

古今中外，幾乎所有能找到的煉鋼方法，他們都試了個遍。

無數次的失敗。

有時候，煉出來的東西，比生鐵還脆。

有時候，一爐鐵水，直接在爐子里凝固成了疙瘩。

有時候，爐子甚至會因為溫度過高，直接炸開。

整個科研小組，都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

就連劉三這個最有經驗的老師傅，也開始懷疑，楊旗口中的鋼，到底是不是人力所能煉出來的。

“大人，要不……就算了吧。”劉三找到楊旗，臉上滿是灰敗之色，“這鋼，怕是神仙才能煉出來的東西。我們這些凡人，煉不出來啊。”

楊旗看著眼前這個被失敗折磨得幾乎失去信心的老人，沉默了片刻。

“劉師傅，你相信我嗎？”

劉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就再試最后一次。”

楊旗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

“這一次，我們換個思路。”

他帶著劉三等人，來到了一座新改造的爐子前。

這座爐子的結構很奇特，側壁上，留著一排長長的風口。

“我們不從上面去碳，我們從下面吹。”

楊旗說出了一個顛覆所有人認知的想法。

“用強勁的空氣，直接吹進鐵水里。空氣里的氧，會和鐵水里的碳，發生反應，生成氣體跑掉。”

這，便是后世轉爐煉鋼法的雛形。

一個極其簡陋，卻又無比接近真理的雛形。

劉三等人聽得一臉懵逼，覺得楊旗一定是瘋了。

往鐵水里吹氣？

那不是會把鐵水吹冷凝固掉嗎？

“試試看。”

楊旗沒有過多解釋。

在所有人的質疑聲中，新的一爐試驗，開始了。

鐵水被灌入爐中。

幾臺大功率的蒸汽風箱，開始通過側面的風口，向爐內瘋狂地鼓入空氣。

奇異的景象發生了。

爐口處，沒有像往常一樣冒出黑煙。

取而代之的，是沖天而起的，宛如煙花般絢爛的火星和白光。

爐內的溫度，非但沒有降低，反而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急劇攀升。

整個爐子，都開始發出耀眼的白光，仿佛一個小太陽。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壯觀而又狂暴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不知道，一場劇烈的氧化反應，正在爐內發生。

鐵水中的碳、硅、錳等元素，在高溫下與氧氣結合，釋放出巨大的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