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府。
嚴世蕃將手中的信紙狠狠地排在案桌上。
信是鄭必昌派心腹星夜兼程送來的,信中,鄭必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楊旗和戚繼光如何破壞他們的“大計”,又如何導致胡宗憲雷霆震怒,將馬寧遠等人斬首示眾,最后表示改稻為桑困難重重,希望嚴世蕃能約束下胡宗憲和楊旗兩人。
“楊旗,胡宗憲!”
嚴世蕃咬著牙,將這兩個名字在嘴里反復咀嚼,肥碩的臉上,青筋暴起。
“反了!都反了!”
他一腳踹翻了身旁的紫檀木案幾,上面的古董茶具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一群吃里扒外的東西!老子提拔他們,是讓他們給老子辦事的,不是讓他們來跟老子作對的!”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在書房里來回踱步,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整個屋子點燃。
他想不通。
胡宗憲也就罷了,那老家伙是他爹的學生,本來就跟自己不是一條心,很少聽自己的命令。而毀堤淹田這件事,他又是瞞著嚴嵩做的。
可楊旗,那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從吉林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路把他捧到了工部主事的位置上。
自己對他,不可謂不器重。
可他呢?
不幫忙就算了,竟然還在背后捅刀子,壞了自己“改稻為桑”的大事!
這簡直是忘恩負義,是背叛!
“小閣老息怒,這當中恐怕是有誤會。”
鄢懋卿看過密信之后,臉上也露出了為難之色。
一邊是自己的鐵桿上司,另一邊是自己的親女婿。
“息怒?我怎么息怒!”嚴世蕃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的人,壞我的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小閣老,此事……恐怕另有隱情。”鄢懋卿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么隱情?”
“小閣老您想,楊旗此人,雖然年輕,但絕非愚鈍之輩。他既然選擇投靠我們,自然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鄢懋卿開始了他的詭辯。
“他這次阻撓鄭必昌他們,依我看,并非是要跟小閣老您作對。若他要是想要和小閣老作對,早就把鄭必昌等人的罪證呈到朝廷了,他沒這樣做,顯然是不想得罪我們。”
“那他是想干什么?學那些清流,當什么青天大老爺?”嚴世蕃冷笑。
“小閣老怕是說中了。”鄢懋卿陪著笑臉,“楊旗這孩子,我還是了解的。他畢竟年輕,剛入官場不久,身上還帶著那么一點書生氣。他總想著,要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業來報效朝廷,報效您和閣老的知遇之恩,同時為百姓謀福利。他在吉林做的一切您也都看到了,的的確確是在為百姓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