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海商雖然暫時退去,但楊旗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些在海上舔血為生的人,骨子里都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狠勁。
他們絕不會這么輕易地就范。
更何況,這次他動的是整個江南海商集團的蛋糕,背后牽扯的利益錯綜復雜,甚至有不少士紳大族都牽涉其中。之前來的幾家還都只是明面上的人,真正的話事人估計還躲在后面沒有現身。
一場更大的反撲,隨時可能到來。
楊旗坐在官署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分析著眼下的局勢。
他最大的依仗,是從吉林帶來的那支水師。
但那支水師,人數不過數百,船也只有五艘。
用來突襲攔截尚可,但想要徹底封鎖蘇州周邊的幾個主要出海口,無異于癡人說夢。
兵力,還是太少了。
必須盡快擴充自己的力量。
楊旗的目光,投向了蘇州本地的水師。
那是一支編制上有數千人,實際上卻早已爛到了根子里的部隊。
衛所里的官兵,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殘,平日里別說操練,連船都懶得上。
他們的戰船,更是破舊不堪,常年停在港口里,船底都長滿了牡蠣和青苔。僅有的幾艘能用的船,平時也都用去了拉貨補貼生活。不這樣做,他們連軍餉都發不出來。
指望這樣一支軍隊去對抗海盜,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楊旗看中的,正是這支軍隊的編制。
只要他能接管蘇州水師,他就能名正順地招兵買馬,擴充實力。
第二天,楊旗便以市舶司提舉的身份,正式前往蘇州水師的駐地“視察”。他這個市舶司的權力很大,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調動水師。
水師的指揮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油條,名叫錢德海。
他本以為楊旗只是來走個過場,便懶洋洋地帶著幾個手下,在門口迎接。
然而,楊旗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大跌眼鏡。
楊旗沒有去官署喝茶,而是直接走進了兵營。
他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營房,聞著空氣中彌漫的霉味和餿味,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又去了伙房,掀開鍋蓋,里面是清湯寡水的菜葉和幾塊發黑的陳米飯。
“這就是你們給官兵吃的伙食?”
楊旗的聲音冰冷。
錢德海的額頭,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大……大人,軍中……軍中糧餉不足,弟兄們……只能將就一下。”
“糧餉不足?”
楊旗冷笑一聲。
“我怎么聽說,朝廷每年撥給蘇州水師的軍餉,足有十幾萬兩之巨?錢呢?”
錢德海頓時欲哭無淚,覺得楊旗是在刁難人。
紙面上的軍餉,什么時候能夠當真呀。他在水師待了十來年,就沒有一年拿到過足額的糧餉。
上面的人克扣,他也跟著克扣,層層盤剝之后,到士兵手上的就只能勉強糊口了。
楊旗沒有再追問,他知道這種爛賬根本查不清。
他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從今日起,蘇州水師,由我市舶司正式接管。”
“所有官兵的糧餉,由我市舶司提供,要求是所有官兵進行一次考核,淘汰老弱,重新招募健壯的士兵。”
“所有戰船,立刻進行修繕。經費,市舶司出!”
“所有-->>官兵,即日起,取消所有雜役,進行全天候的軍事訓練。訓練教官,由我的人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