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一支小型的車隊,在一片晨霧中,緩緩駛出了吉林城。
車隊由十輛大車組成,車上蓋著厚厚的油布,看不清裝的是什么。
但從那深深的車轍印來看,車上的貨物,分量十足。
押送車隊的,只有二十名護衛,其余的都是拉車的民夫,當然,這是他們的表面裝束,實際上他們也是護衛隊成員。
十幾個護衛穿著尋常的棉甲,手里拿著長矛,懶洋洋地跟在車隊兩側,看起來毫無防備。
整個車隊,大搖大擺地向著黑風山的方向行進。
那樣子,就像一只肥美的羔羊,主動走進了狼群的領地。
這支車隊,正是楊旗為獨眼狼精心準備的誘餌。
車上裝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糧食和布匹。
油布下面,是沉甸甸的沙袋,以及……三十支擦得锃亮的鳥銃和足量的彈藥,各種刀槍盾牌。
每一輛車的車廂擋板,都經過了特殊改造,留下了一個個不起眼的射擊孔。
車廂里,還藏著十名護衛隊中最精銳的鳥銃手。
在距離黑風山還有二十里的一處狹窄山谷,車隊停了下來。
這里兩面是山,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土路,是伏擊的絕佳地點。
“就這里了。”
帶隊的李成梁,抬頭看了看天色,對身邊的護衛低聲說道。
“大家原地休息,埋鍋造飯。把戲,做足了。”
二十名護衛立刻散開,有的去撿柴,有的去打水,一副準備安營扎寨的樣子。
山谷兩側的山林里,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大哥,魚兒上鉤了。”
一個土匪舔了舔嘴唇,興奮地對身旁的獨眼狼說道。
獨眼狼,是個身材魁梧的獨眼壯漢。
他僅剩的那只眼睛里,閃爍著兇殘的光芒。
“他娘的,這京城來的官,果然是個雛兒。這么重要的物資,就派這么幾個人押送,這不是給老子送菜嗎?”
他冷笑一聲,吐了口唾沫。
他一點都沒有懷疑,畢竟之前對方也是這樣運送物資,沒有太大的區別。
“傳令下去,等他們把飯做好了,吃得正香的時候,再動手!”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是!”
時間一點點過去。
山谷里,飯菜的香氣飄散開來。
押車的護衛們圍坐在火堆旁,表面上大口地吃著東西,有說有笑,看起來放松到了極點。實際上,他們的武器都放在了隨手可拿的位置。
幾個負責盯梢的人,也都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動手!”
獨眼狼一聲令下。
埋伏在山林里的一百多名土匪,發出一聲吶喊,如同潮水一般,從兩側的山坡上沖了下來。
尋常的商隊,遇到這種陣仗估計立馬就會陷入慌亂,然后失去組織,變成靠個人勇武各自為戰。而這,又恰恰是山賊擅長的事。
“殺啊!”
“搶糧食!搶銀子!”
喊殺聲震天動地。
沖在最前面的,是十幾個揮舞著大刀的悍匪。
他們看著山谷里那些被嚇得呆若木雞的護衛,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在他們看來,這場戰斗,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然而,就在他們沖到距離車隊只有五十步的時候,異變突生。
那些看似驚慌失措的護衛,突然扔掉了手里的飯碗,以驚人的速度拿起了武器,排成了兩排,列陣。
光是這股氣勢,就讓獨眼狼心生不安。
與此同時,那十輛大車的車廂擋板,被人從里面猛地推開。
擋板后面,露出的不是糧食,而是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
每一個槍口后面,都有一雙冷靜而致命的眼睛。
沖在最前面的土匪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開火!”
李成梁冰冷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
“砰!砰!砰!砰!砰!”
十支鳥銃,同時噴射出致命的火焰。
密集的巨響,匯成了一聲沉悶的雷鳴。
濃烈的硝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山谷。
鳥銃的命中率雖然無法跟后世的槍械相比,但眼下雙方就十幾步,扔塊石頭都能中的距離。這些鳥銃,瞬間也都跟裝了準星一樣。
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個土匪,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大錘狠狠砸中,身體巨震,慘叫著栽倒在地。
他們的胸前,炸開了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大洞,鮮血流了一地。
跟在他們身后的土匪們,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
他們不但沒有和火器軍隊交手的經歷,甚至連火器都沒聽說過。
他們沒看清敵人是怎么出手-->>的,自己的同伴就成片地倒下了,宛如巫術妖法。
那震耳欲聾的巨響,和刺鼻的硝煙味,更是讓他們肝膽俱裂。
“是……是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