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煒挑了個時間,去到了鄢懋卿的府邸。
通報之后,鄢懋卿親自迎了出來。
“是哪陣風把袁侍郎吹來了?”鄢懋卿臉上堆著笑,將袁煒請進正堂。
分賓主落座,下人上了茶。
袁煒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也不繞彎子。
“懋卿兄,我今日是來做媒的。”
鄢懋卿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女兒鄢玉惜的情況,京城里稍有頭臉的人家都知道。
誰會來求娶一個克夫、不育的寡婦?
除非是別有所圖,又或者男方也有隱疾。
“哦?不知是為哪家公子說媒?”鄢懋卿放下茶杯,語氣平靜。
“今科三甲同進士,楊旗,楊子安。”袁煒報出名字。
楊旗?
鄢懋卿在腦中搜尋著這個名字,但沒什么印象。
袁煒只得提醒:“不久前被吏部安排到四川做教諭。”
此話一出,鄢懋卿頓時懂了。
一個進士,哪怕是三甲同進士,安排一個教諭也偏低了些。很顯然,這是個沒什么背景的年輕士子。
一個前途未卜的同進士,愿意娶自己的女兒為正妻,圖的是什么,不而喻。
這是學著董份,想走他鄢懋卿的門路。
鄢懋卿心中非但沒有不快,反而涌上一陣喜悅。有人投奔,說明在別人眼中他很有權勢。
更重要的是,他女兒才二十三歲,他這個做父親的,哪里忍心看她年紀輕輕就守一輩子活寡。
可鄢玉惜的名聲實在不好,門當戶對的人家根本不會考慮,低嫁又委屈了她。
如今有個正兒八經的進士郎愿意娶,還是做正妻,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至于楊旗的投機心思,鄢懋卿根本不在乎。
官場上的人,誰不投機?他也是靠著舔嚴世蕃,仕途才能走的這么順。
只要這楊旗是個有本事的,能為自己所用,那這門親事就做得。
“楊子安一表人才,又是新科進士,前途無量。”鄢懋卿撫著胡須,臉上重新露出熱情的笑容:“小女能得他青睞,是她的福氣。這門親事,我應下了。”
他答應得如此果斷,反倒讓袁煒準備的一肚子說辭沒了用武之地。
袁煒只好干巴巴地恭喜兩句,兩人又聊了些朝中的事務,喝了兩輪茶后,袁煒便告辭了。
至于八字,婚禮吉日這些瑣事都交給了專業的媒婆和鄢懋卿的妻子去商討,他們兩個主事人只負責做決定。
鄢府后宅。
鄢懋卿的夫人張氏將這門親事告訴了女兒。
鄢玉惜正在窗邊繡著一幅寒梅圖,聽到母親的話,手里的針猛地刺進了指尖。
一滴血珠滲了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綢布。
“娘,我不嫁。”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決絕。
張氏嘆了口氣,拉著女兒的手坐下,心疼地看著她指尖的傷口。
“傻孩子,楊公子是進士出身,人也年輕,配你綽綽有余了。你總不能真在家里待一輩子,聽嫂嫂一輩子的閑話吧?”
鄢玉惜低著頭,眼前浮現出前夫那張因天閹而扭曲的臉。
他自己不行,便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她身上,時常對她冷嘲熱諷,甚至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