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不能跳。
他不想跳!
余光瞥見右邊的小桌,以及小桌上擺放的脫了線的燒水壺,路星辰緩慢往窗臺上攀,實際卻狀似脫力往旁邊滑落——
就是現在!
當燒水壺進入手臂拿取范圍內,他想也沒想,拿起來就往后一扔,男人沒反應過來,本能抬手抵擋,這還不算完,下一秒,一塊灰撲撲的桌墊又被扔了過來。
男人被迫吃了一嘴的灰。
呸了兩聲,再睜開眼,路星辰已經跑到了門口去。
“艸,果然是個雜種。”男人惱怒地罵,立馬往上追。
男人的腳步比路星辰要快很多。
下樓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激得路星辰頭也不敢回,他瘋狂地往樓下跑,幾乎被催發出了無限的潛力。
快這個字在他腦海中無限循環。
二樓。
一樓。
路星辰從一樓門口滿地碎玻璃里沖了出去。
他已經選好了方向,出了門就往左邊跑,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在第一個路口轉彎,隨后往前,一直往前,只要跑到那條主干道,有車有人,他就安——
路星辰的腳步猛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面前三個人,剛好擋在他去路的人。其中一個,不久前還對他窮追不舍,用子彈將他逼進破舊旅館。
又碰上了。
微微發愣,路星辰腦子像是突然停止了轉動,他連怎么辦三個字都想不出來了。
他明明跑得很熱。
腦門兒都是汗水,嘴里都是鐵銹味兒,可面色卻白得像一張紙。
……為什么?
他唇瓣翕動著,卻什么也說不出。
身后的男人已經拿著槍追了上來,面前三個女人則擋在他的左右兩邊和正前方,她們手里都有槍,后面那個男人手里也有。
無處可逃。
無路可退。
這算什么……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人怎么能一條活路也看不到?
路星辰只覺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揪起,他疲憊閉上眼。
身后男人也在小幅度喘氣,語氣諷刺,“跑啊,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救你一命,收點兒利息而已,你跑得倒是挺快的嘛。”
“現在好了,你要死了,我的錢也拿不……”
男人的嘴緩慢閉上,他看著對準他的黑漆漆的洞口,兩只手緩慢抬至腦側,扳手護圈掛在大拇指上輕晃,他混不吝笑出聲,“實在是不好意思,只是路過。路過。”
為首的女人沒理睬他,停頓了幾秒,才冷漠著啞聲道,“閉嘴。把槍放地上,踢開,背過身去。”
男人慢吞吞動作,眼珠子滴溜溜轉,但他等的人還沒來,只好照做,只是他留了心眼兒,盡管踢了一腳,槍也還是在他腳邊不遠。
“誰派你來的?”女人問。
“……”男人沉默了幾秒,含糊不清道,“我老板叫我來的……”
“別說廢話,誰?”
“……不知道。她從來又不露面,只負責給錢,我就只負責賣命,哪里能知道她的名字……你給你老板做事,難道就一定知道你老板姓甚名誰嗎?”
砰的一聲,腳邊塵土飛濺,男人抖了一下,似乎被嚇到。
這一槍是警告。
“少說廢話。”
“你們的目的是什么?”女人繼續問。
“目的,哪有什么目的……”男人低聲重復,盡管是背過身的,他的余光卻一直在盡可能往身后瞥,“目的就是好心幫助他一下而已。”
“撒謊。”女人定論。
但不等女人說出下一句話,她身后不遠處便有人驀地大喝一聲。
“把槍放下!”
“不然我就開槍了!”
驀然出聲的這個人,和蹲在地上的男人有九分相似。雙胞胎。
見幾人的注意力被短暫吸引開,男人長臂一攬,登時便拿上槍站起了身,食指推開槍身側的保險,直指為首的那個女人,他往地上啐了口口水,語氣不耐煩,“今天真是倒霉。”
局勢一時之間反轉。
兩方冷漠對峙。
路星辰站在原地,絕望閉合的雙眼早已睜開,他安靜注視著,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發僵的腦子重新開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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