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小竹林,她伸手拽下一片竹葉捏在手里,折一折,揉一揉,郁離香淡,不解人愁。
她低低開口說:“我想回家。”
沈修齊腳步慢了些,停頓的時間,興許在想她為什么要在這時候回-->>家,卻未開口問,只說:“那晚飯過后我和你一起回去。”
沈先生就是這點好,跟她毫不客氣,小溪山或是槐安居,哪哪都是他的家。
晚飯過后,沈修齊問今宵有沒有什么要帶的,收拾好,明日讓珍姨送過去。
今宵走進畫室轉了一圈,也只有牡丹夜宴圖需要帶上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許是晚餐的海膽燒豆腐太鮮,她像個小朋友為自己拌了大半碗米飯,配著雷伯的拿手羊肉煲吃得很飽。
結果上了車開始暈碳,沈修齊出門前隨手為她拿的圍巾被她墊在車窗邊倚靠,尋到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便閉眼睡了過去。
沈修齊察覺她的動作倍感無奈,這么歪著脖子睡,醒來不得疼上好一陣兒?
不忍叫醒她,他打著雙閃靠邊停了車,解了安全帶傾身過去,扶著她脖頸替她調整了座椅靠背才又重新上路。
今宵本想解一解困乏就好,沒想到醒來車已經停下。
睜眼還是一片昏蒙,沈修齊正拿著手機打字,藍白熒光小小的一片,映亮他面龐。
椅背放得太低,今宵仰躺在座椅,一時不能分辨車停在哪里,只覺得四周光線似乎比小溪山稍稍亮一點。
“怎么不叫我?”
沈修齊頓住動作回頭,將手機放在扶手箱上,再一次傾身過去扶著她肩膀將她托起來。
“看你睡得香,我這時候把你吵醒了,你不得給我一巴掌?”
今宵悶悶一哼:“我在你眼里就這么兇啊?”
沈
修齊輕笑著,銜住她唇瓣重重一吻,手上利落替她解了安全帶,說:“到家了。”
沈修齊退回自己的位置,將今宵視野拉寬。
遠山郡的15號院處在整個別墅園區的中心位置,地勢較高,視野極佳,每至春日,一進園區大門就能注意到這棟房子。
之所以這般引人注目,是因前庭花園種了兩棵三米高的紫丁香,每到花開時節,粉紫小花簇擁綻放,如煙似霞。
小時候,今教授在樹下為她念過一闋詞。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她那時不懂什么是相思,也不知“而今往事難重省”的愁,今夜所見僅是一樹枯枝,她的眼前卻已萬般朦朧,像被花霧迷了眼,香氣熏了喉,怔望著,不能自已。
她回頭看沈修齊,在一瞬晃動里震落了眼眶的淚。
他笑著,眉心微蹙,伸手拭去她還滾燙的淚痕。
再度提醒她:“到家了,還不下車嗎寶貝?”
今宵攀著他手臂去擁抱他,卻遲遲說不出話,直到下了車,切實地站到曾經的家門前,她才仰臉看著他問:“這真的是我的家嗎?”
沈修齊變魔法似的變出一把鑰匙放她掌心:“試試就知道了。”
金屬鑰匙還帶著余溫,今宵看著緊閉的院門,有點不敢走上前。
“這是你買的嗎?”
她仰頭看著沈修齊,眼神中既有難以掩飾的激動,又有深深的惶恐,她不敢相信15號院的鑰匙還能重回她手中。
見他頷首,她才又問:“什么時候買的?怎么,怎么我都不知道?”
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惹人心疼。
沈修齊將她擁進了懷里。
“從莫斯科回來之后,我聯系了你父親當時找的買主,慶幸的是,他買下房子之后一直在國外,還沒來得及對這里進行改造,我便問他買過來了。”
胸膛染上一點點濕意,今宵在他懷中顫抖著說:“可是......可是很貴的。”
沈修齊低低地笑:“那我很窮嗎?”
情緒難以自抑的小姑娘忽然破涕為笑,聲音黏黏糊糊的:“沈先生最好最厲害了。”
“那不哭了好不好?帶我參觀一下你的家好嗎?”
聽見這話,今宵才磨磨蹭蹭從他胸膛抬起眼。
濕噠噠的睫毛,亮盈盈的眼睛,墜了星光般清透可愛。
今宵踮著腳往他唇上輕輕一點,沈修齊抿抿唇,還有眼淚的咸澀。
她走上前,將鑰匙插入門鎖輕輕轉動,咔噠一聲,柚木大門展開一個縫隙,她伸手推開,邁步往前走的一瞬間,又回過頭,牽起了沈修齊的手。
園中地燈微弱地亮著,她牽著沈修齊穿過前庭走上臺階,第二把鑰匙如期而至,她卻突然生出近鄉情怯之感,便又將鑰匙重新塞給沈修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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