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路先生想要巴掌的說法,那您應該謝我。”
“我謝你?”路時昱像是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順勢往車門上一靠,雙手抱胸,一副聽她說笑的架勢,“我謝你什么?”
今宵緩了口氣說:“民法典對性騷擾的定義是:違背他人意愿以語、文字、圖像或是肢體對他人實施騷擾的行為。”
“趙嘉義跟蹤騷擾我長達三個月之久,并當眾以錢財對我進行人格羞辱,他的行為早已超越了‘泡妞兒’的范疇,嚴重影響了我的日常生活。”
“趙嘉義是您的表弟,在外說話行事總繞不開您的名頭,他若學雷鋒做好事,您未必臉上有光,可他若是行差踏錯違法亂紀,污的是您的名,下的是您的臉,我教訓趙嘉義,是在替您肅正家風。”
談判并非今宵所長,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路時昱感謝,父親走后,已無人能給她庇護,她便只能在這方寸罅隙之間,為自己求一份平安。
她當過有錢人,知道像路時昱這樣有錢到一定程度的人最在乎什么,他犯不著為一個明顯有錯的紈绔出頭,也篤定了他不會當著那位貴客的面為難自己。
路時昱聽得怔神,也看得怔神,方才這小姑娘一直對著沈修齊說話,他都沒瞧清正臉,這下不僅瞧清了,還知道那小.逼崽子為啥要死心塌地跟人三個月了,那巴掌抽他臉上,怕是抽得他暗爽了三天。
“替我肅正家風?”他唇邊噙著笑意打趣今宵,“今小姐用什么身份替我肅正家風?”
今宵再是遲鈍,也聽出了他辭間的調戲意味,她方才只顧著讓自己占理,根本沒想到那句肅正家風還能被他鉆了空子。
果然這天下紈绔都一個樣兒!
她被心中郁結的悶氣憋得臉皮漲紅,還沒想好怎么回,一個冷冽嗓音插過來:“時間差不多了吧?”
今宵一轉身,感覺自己又隔著墨鏡對上了那位貴客的視線。
這秋日的陽光分明裹了他全身,卻沒將他周身寒氣驅散分毫,這要擱方才,她必然被這凜冽之氣嚇得退避三舍,可這話進來的時機太巧,巧到不費吹灰之力就解了她的困,她無法確定貴客是有意或無意,她只當他好心。
此番調戲被打斷,路時昱卻沒作聲,今宵便知,她不必再回答剛才的問題。
她沒再轉回去,只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主動朝貴客致歉:“不好意思先生,耽誤了您的時間。”
一走近,那絲涼潤的綠意便重回她鼻尖,她終于能確定,這香氣是來自他身上,幽冷的雨后森林,是她對他的嗅覺記憶。
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視線自然低垂,剪裁合襯的黑色長褲將他一雙長腿包裹得正好,走動間,依稀能見他流暢的腿部線條,眼看他要去拿球包,她趕緊小跑著上前接過:“我來吧先生。”
客人來打球,她才是那個提供服務的人,怎么能讓客人自己拿球包?簡直倒反天罡。
可方才經路時昱一調戲,她這行動多少帶了些莽撞,毫無預兆地,她碰上了他經絡明晰的手背,那動作,像是在握他的手。
一瞬溫潤觸覺傳來,她五指微蜷,下意識偏頭看身旁的人。
此時太陽還在頭頂,金光就這么直直往下落,淡褪了他墨鏡的顏色,讓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雙眼。
與他對視,不再是她的錯覺。
“沒關系,我來。”
沈修齊拎起了球包,先她一步朝球車走過去。
今宵渾身僵滯一瞬,感覺自己出現了新的錯覺。
他剛才那句話是不是挺溫柔?
她趕緊跟上前,這哪是錯覺?這分明是幻覺。
路過秋秋身旁,她低聲遞來一句:“認識?”
今宵搖搖頭。
她不想和路時昱認識。
但路時昱明顯不是這么想的。
checkin結束準備去發球臺,她和秋秋剛往球車后頭一站,路時昱就轉過頭來問她:“聽說你們a場難度很高?”
正當她思考要不要接話時,秋秋已經開口回答:“是的先生,我們球會畢竟是在山上,地勢起伏相對較大,障礙也多,a場又比b場地勢高,球很難落地即停,果嶺速度也更快,切推都有難度,先生今天是特地來挑戰的嗎?”
話是秋秋應的,路時昱的視線卻始終在今宵臉上流連,不過被盯住的人并未與他對視,她只目視前方,恍若未聞。
路時昱不得趣,將身子轉回些許,把問題拋了出去:“是特地來挑戰的么三哥?”
有段時間沒能見到沈修齊,路時昱本來攢了一局,但這-->>位沈三爺剛從南邊兒考察回來,說那邊的應酬就沒完沒了,好不容易歇下來,想打打球放松一下。
本來約的錦繡,那邊草皮質量更高,人也少,無論是打球還是談事,都更適合,沒想到沈修齊直接提了景云山,他也不好多問,便給方伯文打了招呼。
再一回頭看今宵,確實安排得挺好。
沈修齊專注開著球車,聽他問,這才回神似的說:“景云a場,是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