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后他緊了緊手指,想回頭,
卻忍住沒回。
陸長青的手在半空頓了一刻,
垂落回身側。
樂牽住他一只手,緊了緊:想爸爸。
陸長青安撫地摸摸樂的頭,望著賀琛離開的方向,
眸色深深: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放在漢河基地的人,都調回來了嗎?”回到辦公室,陸長青召來人問。
“調回來了。”屬下答。
陸長青點頭,片刻,又道:“讓人過來見我。”
屬下應“是”,很快領了一個人進來。
“賀琛回漢河基地期間,有沒有什么異常?”陸長青看向那人問。
“沒有什么異常,除了天狼族的出現。”那人回答。
天狼族……陸長青坐在桌后,手中盤弄著賀琛送他的船錨書簽,指尖無意識劃過船錨的曲線。“天狼族跟他說了什么?”
“這……屬下沒聽明白天狼語,請您贖罪。”那人深深埋下頭。
“知道了,你下去吧。”陸長青道。
“是。”那人后退兩步,轉身離開,帶他進來的人,卻被陸長青叫住——
“把你的人手都派去遼山。”
“是。去做什么?”
“保護他。”陸長青說。“保護他們父子,這是唯一的任務。”
“是。”
那人低頭退下,房間安靜下來。
陸長青合上眼睛,再次回憶賀琛這兩天跟他說過的話。
問起米斯特下屬,“不把事情悶在心里”……這些,只是巧合吧?
問起米斯特下屬,是因為天狼族出現。
“不把事情悶在心里”,是想到韓津而起的感慨。
第一次,陸長青已經直覺到不對,卻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想到賀琛那雙認真的、甚至帶點祈求般看向他的眼睛,又強行把那畫面壓下腦海。
不會,是他多想了,是他心中有鬼,才會處處見鬼。
心境波動,他眉間忽現一抹痛色,腕上浮現一抹墨黑。
“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他對終端交代一聲,起身走向隔間,握著船錨的指縫,流下滴滴鮮血……
*
夜色墨黑,陸家老宅的議事廳,卻仍然燈火通明。
只是,陸景山面色晦暗,并沒被燈光照亮。
“你是說,你已經簽發了文件,錢家那些罰沒的資產,統一流進市場拍賣?”陸景山雙目陰沉,盯著自己原本的親信副手、現在的代任議會長梁欒文。
“是。”梁欒文不慌不亂道。“這是規定程序,屬下也是為了不出差錯,現在上下許多雙眼睛都盯著議會,處置叛黨有關的事情上,屬下不敢大意。”
“不敢大意?”陸景山瞇起眼睛,“不敢大意,你就敢違抗我的命令?!”
他說著,狠狠一拍桌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欒文臉上并沒露出他以為會看到的、誠惶誠恐的臉色。
不止是梁欒文,議事廳內,其他幾人,面色也幾乎沒有變化。
一臉和氣的圓臉中年,還是一臉和氣。
一臉憨厚的方臉官員,還是一臉憨厚。
仿佛他陸景山并沒有發怒,并沒有拍桌子。
燈火通明,陸景山卻忽然像見了鬼。這些人,還是他認識的那些人嗎?
那些仰仗他鼻息而活、唯他命是從的人?
“大人,錢家資產雖然進了市場,但屬下并非什么也沒做,錢家的三家研究院才是最重要的,屬下已經把它們分流,消化進了我們的系統,這事兒大少爺知道。”
“大少爺?”陸景山抬起陰鷙的眼睛。
“是,沒有大少爺吩咐,屬下等怎敢妄動。”梁欒文平靜道。
“混賬!他的吩咐什么時候能代替我?!”
“大人,”梁欒文一臉惋惜,“您生病了,還是養病吧,有大少爺和屬下等在,您不必操心。”
他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屬下告退。”
其他幾人也一同站起來:“屬下告退。”
說罷,各自轉身離去。
只有一個動作慢的,似乎不解怎么回事,看看眾人,又看看陸景山,牙一咬,也跟在走了。
“混賬!”
“混賬!”
“給老子滾回來!你們都給老子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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