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青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茶杯遮掩下,眸光略沉凝。
賀琛終于肯談了,按理是好事,但賀琛下樓以來的種種動作反應,讓陸長青有種不妙的直覺:賀琛要談出口的,恐怕不是他理想中的方向。
這時,方老讓人收拾了自己的餐具,笑吟吟站起來,看向賀琛:“別吃那么急,我老頭子吃好了,不影響你們說話。”
“不是,方老——”賀琛開口想否認什么。
陸長青則同時站起來:“方老,獸化人的事,我有些想法跟您討論。”
他跟方老說了句,又轉向賀琛:“我們晚一點再聊?我下午和晚上有空,在辦公室,你閑下來隨時找我。”
“好。”賀琛答。
他也不是非得現在就聊,正好他再想想措辭。
賀琛看著陸長青和方老出門,吃飯的動作慢下來,看了叉子底下的小鴨子片刻,才張開嘴巴,細嚼慢咽吞下。
一邊吃,一邊想到從漢河回星都,遇到陸長青后的種種。第一餐飯,陸長青遞給他的合同,第二餐飯,陸長青給他做的太陽煎蛋,第三餐飯,血神節那天的其樂融融……
*
一下午,賀琛并沒能抽出空去找陸長青。
楚云棋忽然來了漢霄星。
美其名曰是賑災,但他一來就扒拉著賀琛訴苦,賀琛聽了一番,終于明白:他是惹了禍,被皇帝發配來了漢霄。
惹了什么禍,要從二皇子楚云瀾說起。
夏振業出事,楚云瀾為他求情,這事不知怎么傳到了皇帝耳朵里。
聽聞楚云瀾竟因收了夏家送的一個男寵,被吹了枕邊風而回護夏家,皇帝面上一笑置之,背地里卻狠狠教訓了楚云瀾一頓,斥責他寡廉鮮恥、不修私德,罵著罵著,甚至上升到了營私植黨、貪權竊柄。
事情按理跟楚云棋無關,楚云棋就是私下笑了聲“二哥多情”。
結果他以前在某些會所廝混的一些不雅照片,不知怎么就被遞到了皇帝那里。
“笑他多情,你比他不遑多讓!”皇帝震怒,不容他分辯,就把他發配來邊疆。
“我太冤了,我那都是逢場作戲。”楚云棋向賀琛解釋。
“以前父皇不讓我接觸政事,我也沒有感興趣的事可干,我身邊的朋友都是這么過的,我自然也這么過……”楚云棋說著,看一眼賀琛,“但我還是有底線的,我從來沒玩兒過真的。”
“殿下不用跟我解釋這些。”賀琛說。
“嗯。”楚云棋摸摸鼻子,“我是怕你們誤會我。”
他說著,抬起頭來:“說說吧,這災怎么賑?”
“是。漢霄星體量不大,但核心產業都在漢霄城,這次災害受損嚴重……”賀琛一五一十,果然跟楚云棋分析起災害情況和賑濟手段來。
不知是不是得過什么交代,還是又想給自己樹立好形象,楚云棋竟聽得相當認真,也提了幾條并不太脫離實際的做法。
反倒是賀琛,跟他討論一會兒后,變得沒那么專心:“殿下,二殿下遭了斥責,血晶分配的事,有沒有換人負責?”
“那倒沒有。”楚云棋撇撇嘴,“有陸景山護著他。”
依星河體制,所有政事匯合在議會,比起只決斷大事的皇帝,具體政事上,議會長——也就是陸長青的父親陸景山說話分量更重。
賀琛眉心微動:“這位議會長什么脾氣?很少聽說他的事。”
“怎么?”楚云棋挑眉,“表哥忽然關心起他來,是擔心他反對你跟陸院長的好事?”
“什么好事,殿下不要胡說。”賀琛模棱兩可道。
他答應過陸長青任流傳播,不管他們實際關系如何,他答應的事他自然做到。
果然,楚云棋聽了他這“解釋”,笑容更加曖昧。
“其實你不用擔心,他們父子關系淡得很,陸景山不會管陸長青的事。不過,反過來,表哥你也別指望能得到陸景山的照拂。”
楚云棋提醒賀琛,下之意,賀琛還是得跟他抱團,別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我不指望。”賀琛說罷,似乎隨口問,“不過,他們父子為什么關系不好?”
“為什么?因為陸景山心理變態。”楚云棋忽然做賊般壓低聲音。
“什么意思?”賀琛皺眉。
“你剛才不是問怎么很少聽說他的事嗎?因為他脾氣陰沉,敢議論他事情的人都倒了霉,一來二去,當然沒人再說閑話。”
“不過表哥-->>你問我,算是問對了人。”
“我跟你說啊,這陸景山,其實不是他爹跟他名義上的母親生的,而是——”
楚云棋說到這里,聲音壓得更低了。
“而是他爹跟他姑姑□□所生。”
什么東西?賀琛眉心跳跳,狐疑地看著楚云棋。
“什么眼神,你愛信不信。”楚云棋低哼,“不過啊,陸景山真正變態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竟然喜歡他名義上那位母親,也就是你家陸院長名義上的祖母。”
什么亂七八糟的,賀琛更懷疑了:“真有這種事,必然極其隱秘,怎么會傳出來讓人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姨母掉包你和賀思遠,這么隱秘的事不還是——咳,當我沒說。”
“你說也沒事。”賀琛已經沒那么容易被賀雅韻刺痛,眼下,他更關注被岔開的原話題,“就算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和陸景山對陸師兄不好,又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陸景山喜歡自己「母親」,陸長青卻是他跟別的野女人生的,他當然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