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亮，腳下的地面忽然變成一條“小溪”，溪水中有石頭、水草，水草中還藏著一條小紅魚，“咻”的從他腳下游走，游到前面的水草叢中，又等他來找似的，露出腦袋等他。

三歲的賀樂其實已經很算有定力，但……小魚太可愛了。

賀樂扛不住誘惑，抬起小腳丫，從一叢水草到下一叢水草，追趕起小紅魚來。

追著追著，他撞上一道身體，抬起頭來，見文毅正笑瞇瞇看著他。

“文爸爸！”見到是熟悉的面孔，賀樂高興抱住文毅大腿，回頭看著正在暗下去的“小溪”，眼里帶著探究問，“這是什么？”

“路。”文毅答。“用一種特殊材料做的。小溪是到冥想室的路，草地到洗手間，草叢里面有小兔子。”

文毅蹲下身體，給賀樂指了指洗手間那邊，又帶他看向另一個方向：“這邊還有一條，是冰原，有北極熊寶寶引路，樂猜，是去哪兒的？”

冰原？北極熊？

賀樂想起那頭雪一樣白的大狼，毛毛又長又蓬。

可是他也想起那頭大狼的……一張大嘴。

賀樂剛才的活潑勁兒去了一大半，小紅魚、小兔子都不香了，北極熊寶寶長什么樣，他更是，更是一點兒都不好奇。

他扭頭看向文毅：“文爸爸，我想回去。”

“樂，”文毅摸摸他的頭，“文爸爸有東西給你看，你還沒看呢。”

“我不想看。”賀樂倔強說著，眼睛卻不覺瞄向文毅身后。

文毅笑笑，站直身體，牽著他的小手走進身后的房間：“看看，你的冥想室。”

賀樂抿著唇，邁進這個四面潔白的房間。

一進來，他清透的眼睛就微微放大：驚訝的。

房間不大，也沒有什么裝飾，只放了一個長長的曲線樣子的矮書架，和幾張軟乎乎的小墊子。

但是這么個看似簡陋的房間，賀樂卻很喜歡、很親切，因為不管書架還是墊子，都跟他原來的一模一樣，就連書架上的書，也還是他原來看的那些。

要不是知道這是在哪兒，賀樂還以為他又回了醫科院。

這時，文毅站在門邊，按了房門口墻上一個裝在矮處的開關。

整個冥想室暗了下去，慢慢，又亮起來。

不過，和剛才的明亮不同，這回室內的光是暖黃色的，很柔和，因為光源來自四面墻壁，按照固定的頻率變亮變暗，就像，整個房間在呼吸。

這一點，依舊和賀樂從前的冥想室一模一樣。

治療系都需要長時間冥想來穩固和增強自己的精神領域，賀樂年紀雖小，也不例外。在醫科院時，爸比告訴他，冥想室對他很重要，一定得是真正能讓他放松的地方，讓他有什么想法盡管提，賀樂就提了這一條：呼吸。

——他常常做一個夢，夢見他躺在一個懷抱里，隨著那個懷抱顛簸、趕路，他還很小，眼睛看什么都模糊，倒是耳朵，聽得到風的聲音，還聽得到那個“懷抱”在呼吸。

風很大，但他被抱得很安穩，他感到很安全，自由又安全。

他喜歡那個“呼吸”。

爸比說，感受那么真實，可能不是夢，是他的記憶，只是那時候他太小了，要想真正記起來，就要好好冥想，往深處挖。但賀樂還一直沒有挖到……

“喜歡嗎？”文毅的話，讓賀樂回過神來。他無意識點點頭，點到一半，又醒悟什么，忽然頓住，倔強地扭過頭。

“我知道，你們不要我了。”小孩兒抿緊唇。本來是假傷心，話說出口，變得真難過起來。

“傻寶。”文毅揉揉賀樂的頭，“不是我們不要你，是多了一個人，不，多了很多人愛你。”

“樂，你好好看看這里。”

文毅牽著賀樂，站在冥想室的臺階上，把賀樂的小床和那幾道延伸出去的小路盡收眼底。“這種材料不算罕見，但以前從來沒人想到這種用法，樂，爸爸他們為你改造了這里，一定花了很多很多心思。”

“裝那張小床的時候，想的一定是你躺在上面睡覺的樣子。”

“鋪那幾條小路的時候，想的一定是樂換了新房間，會不會迷路又不好意思問？”

文毅說著，看賀樂臉紅，不由莞爾。

“其實文爸爸也擔心過，你爸爸沒養過小孩兒，會不會不用心、照顧不好你，但是看到這些——”

文毅沒再多說，他了解賀樂，小孩兒有著雙-->>s級精神潛力賦予的超常敏銳，是善是惡，他其實自有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