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暗下去的最后那一秒,顧云深回復的“老地方”三個字,像烙印一樣燙在她的視網膜上。沈清瀾沒有表情地將手機扔進沙發深處,仿佛那不是通訊工具,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左臂內側那道新鮮的劃痕在薄薄的絲質睡衣下隱隱作痛,這疼痛奇異般地讓她混亂的思緒沉淀下來,變得冷酷而清晰。她走到窗邊,夜色濃稠,城市的霓虹像是無數窺探的眼睛。桌上,陸允辰那封設計精美的音樂會邀請函,在臺燈下泛著矜持而虛偽的光。
    父親,姑母,顧云深,陸允辰……還有那個只存在于破損監控畫面里,母親墜樓前,姑母沈玉梅那狠厲抽回的手。
    恨意是淬了冰的毒火,在她胸腔里silently燃燒。
    她轉身,拿起那把拆信刀,冰涼的銀質刀柄貼合著她滾燙的掌心。然后,她對著梳妝鏡,慢慢勾勒出一個弧度——脆弱,驚慌,帶著一絲強撐的鎮定。一個完美的,即將走向“精神崩潰”的沈家千金該有的表情。
    練習完畢,她眼底最后一點溫度也褪去了。獵手已經布下陷阱,等著看她這頭受傷的獵物如何哀鳴、如何掙扎。那她就演給他們看。
    電話鈴聲恰到好處地響起,屏幕上跳動著“姑母”兩個字。
    沈清瀾深吸一口氣,接通的瞬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疲憊和依賴:“姑母……”
    “瀾瀾,怎么聲音聽起來這么沒精神?”沈玉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慈愛,裹著蜜糖的毒針,“是不是又沒休息好?姑母跟你說,別想太多,放寬心,一切有我們呢。”
    “我……我看了醫生。”沈清瀾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指甲掐進掌心,語氣卻越發顯得無助,“顧醫生說,我需要定期治療,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爸他……是不是很生我的氣?”
    她主動遞出了話頭。
    沈玉梅果然順勢而上,嘆息里滿是“心疼”:“你爸也是為你好,為這個家好。瀾瀾,你就是心思太重了。聽姑母的話,好好配合顧醫生治療,先把身體養好。公司的事,還有家里的事,暫時都不要操心,嗯?”
    字字句句,都在把她往“病人”的位置上按,剝奪她所有的權力和聲音。
    “我知道了,姑母。”沈清瀾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羽毛,“我會……好好治療的。”
    掛斷電話,臉上那副脆弱的面具瞬間剝離,只剩下鏡子里那雙冷冽如寒星的眼眸。
    演得不錯。她對自己說。
    下一個。
    她重新拿起那個被冷落在一旁的手機,開-->>機,指尖在屏幕上懸停片刻,然后飛快地鍵入,找到那個署名為“星辰”的聯系人。消息簡短扼要:“監控原件,備份好了嗎?”
    幾乎是在發送成功的下一秒,回復就跳了出來,帶著堂弟沈星辰一貫的高效與隱藏在代碼下的關切:“已加密上傳至安全云盤,三重密鑰。姐,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