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瀾盯著屏幕上那兩行截然不同卻又指向同一個男人的文字,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夾雜著恐懼與決絕的寒意,順著脊椎緩緩爬升。
明晚八點,私人咨詢室。
那會是另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還是……她唯一可能窺見真相的機會?>br>那兩個字——“真心”,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最柔軟的神經末梢。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關上門,沈清瀾的脊背抵著冰冷的門板,仿佛還能感受到顧云深說那句話時,拂過她耳廓的溫熱氣息。
他看穿了她。看穿了她所有故作鎮定的偽裝,看穿了她對他那份扭曲的、近乎自毀的吸引力的沉溺。飛蛾撲火。她心里一片冰涼,是啊,她就是那只愚蠢的飛蛾,明知前方是焚身的烈焰,卻依然被那黑暗中的光芒誘惑著,想要靠近,想要確認……那火光里,是否真的沒有一絲為她而生的暖意。
更致命的是他隨后投下的炸彈——關于她母親的日記。
母親的死,一直是她心底無法愈合的傷口,日記里那些語焉不詳的片段,更是多年來纏繞她的夢魘。顧云深怎么會知道?他知道了什么答案?
恐懼和一種被徹底窺探的羞恥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不能讓自己徹底迷失在這危險的情感漩渦里。
她猛地直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屏幕的冷光映亮她蒼白的臉,卻照不進她眼底深沉的迷霧。她需要行動,需要奪回主動權。母親日記的疑點,晚宴被陷害的監控,還有顧云深諱莫如深的“答案”……這些散落的線索,一定有一條線連著。而顧云深,就站在那條線的中心。
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鍵盤,手機屏幕倏地亮起,兩條信息幾乎同時涌入。
一條來自未知號碼,只有冷冰冰的四個字:**“小心顧云深。”**
另一條,來自那個她剛剛逃離的男人,顧云深。**“下周的治療,改到明晚八點,我的私人咨詢室。我們需要一次……更深入的談話。”**
兩條信息,一明一暗,一警告一邀請,如同兩道冰冷的鎖鏈,同時纏上她的脖頸,驟然收緊。
沈清瀾盯著屏幕上并排的兩行字,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一種混雜著恐懼與孤注一擲的寒意,順著脊椎緩緩爬升。
明晚八點,私人咨詢室。
那會是另一個精心為她準備的陷阱,還是她唯一可能窺見母親死亡真相的機會?
***
次日晚,八點整。
顧云深的私人咨詢室位于一棟安保極其嚴密的頂層公寓,這里的空氣都似乎比別處更冷,更沉,彌漫著一種屬于他個人的、冷靜到近乎無菌的氣息。沒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種極淡的、冷冽的木質香,如同他這個人。
他坐在那張寬大的單人沙發上,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標志性的白大褂,而是一身深灰色的居家常服,少了幾分職業的疏離,卻多了幾分屬于顧云深本身的、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他甚至沒有戴那副總是泛著冷光的金絲眼鏡,少了鏡片的遮擋,他那雙過于深邃的眼睛,此刻正毫無阻礙地落在她身上,像無形的手術刀,早已開始無聲的解剖。
“你來了。”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幾分,像是大提琴的弦擦過粗糙的砂紙。
沈清瀾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刻意挺直了背脊,將自己預設在一個戒備的、談判的姿態。“顧醫生費盡心機改了時間,我怎么能不來?”
她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平靜,甚至帶點嘲諷,可尾音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尤其是,當她的目光掠過他身旁的茶幾時,呼吸幾不可聞地一滯。
那里,隨意地放著一個眼熟的、略顯陳舊的牛皮紙筆記本。
那是……她母親日記的仿制品?或者……是真的?他怎么會……
顧云深沒有錯過她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他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沒有什么溫度。“看來,你認識它。”
他沒有迂回,直接拿起了那個筆記本,修長的手指撫過粗糙的封面,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珍視感。“我們先來談談這個,如何?畢竟,這才是你今晚真正赴約的原因。”
沈清瀾的心跳驟然失序。“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牢牢鎖住她,“你真正想知道的,關于你母親林晚女士去世的‘真相’,或許并不完全是你想象的樣子。而我知道一部分……可能很關鍵的一部分。”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冷冽的木質香氣侵襲而來,帶著強大的壓迫感。“但在此之前,沈清瀾,我們需要先解決另一個問題——你對我,那點不合時宜的、飛蛾撲火般的‘心動’。”
他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柳葉刀,再次劃開了她努力維持的平靜假象。沈清瀾的臉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她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倒流的聲音。
“你胡說……”
“是嗎?”顧云深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掌控一切的殘忍和一絲……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他忽然朝她伸出手,不是攻擊的姿態,而是極其緩慢地,覆上了她放在膝上、緊緊攥成拳頭的手。
他的掌心,帶著一種與他冰冷氣質截然不同的、灼人的溫度。
沈清瀾渾身一僵,想抽回,卻發現自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動彈不得。只能感受著他手指的力量,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一根一根,極其緩慢地、近乎曖昧地,撬開她緊握的指節,直到她的手掌完全攤開,暴露在他的掌心之下。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摩挲著她微濕的掌心皮膚。一下,又一下。
酥麻的戰栗感,順著手臂的神經,急速竄上大腦皮層,引發一陣眩暈。
“看,”他的聲音低沉得像耳語,響在這過分安靜、過分私密的空間里,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她敏感的心弦上,“你的身體,比你的嘴誠實得多。”
他俯身靠近,鼻尖幾乎要觸到她的額發,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肌膚。“你恨我的精準,恨我的殘忍,但你更恨的,是你在面對我時,無法抑制的生理反應和不該有的期待。你渴望確認,我這雙操縱人心的手,我這顆冰冷算計的心,對你……是否存了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心’。”
沈清瀾的呼吸徹底亂了,她想反駁,想推開他,想撕碎他那副看透一切的冷靜面具,可所有的力氣,都仿佛在他灼熱的掌心和直擊靈魂的話語里,蒸發殆盡。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無助地跳動,宣告著她的潰不成軍。
“承認吧,沈清瀾。”他的拇指,加重了力道,按在她掌心的某個穴位,帶來一陣尖銳的酸麻,直抵心尖。“你逃不開我,就像你現在,連掙脫我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他另一只空著的手,拿起了那個牛皮紙筆記本,將它,輕輕地、卻帶著千鈞重量,放在了他們交疊的手掌之上。
冰冷的皮質封面,貼著她滾燙的掌心皮膚。
日記。母親。真相。
與她此刻被他撩撥得混亂不堪的心緒,形成了最殘忍、最荒謬的對比。
“現在,”顧云深凝視著她劇烈顫抖的眼睫,聲音里帶著一種魔鬼般的誘惑,“告訴我,你是想先解決你這顆不聽話的心,還是先聽聽……關于你母親,我知道的那個‘答案’?”
他的指尖,依然在她的掌心,留下滾燙而致命的烙印。
沈清瀾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上面有掌控,有算計,有她看不透的深邃,而在那深邃的最底層,在她幾乎無法察覺的瞬間,似乎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類似于“痛”的東西。
是錯覺嗎?
還是他更高明的情感操控伎倆?
掌心的筆記本冰冷,他指尖的溫度卻灼熱,她的心被這兩股力量撕扯著,懸在深淵之上,無法落下。
她張了張嘴,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我……”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