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和陸超想象中的場景不太一樣。

坑坑洼洼的水泥道路。

一棟棟低矮密集的灰色水泥筒子樓互相擠壓，從六層到十層，這些樓房如同畸形的巨筍，層層疊疊，毫無章法地向上堆砌。

一個又一個老舊窗戶鐵柵銹黃，上百根竹竿穿插在各棟樓層之間，掛滿了各種晾曬的衣服。

黑色的管道沿著灰色墻壁四下延伸，通往各處。

可見一些水泥樓的天臺上，還有人用銹黃鐵桿搭建出一片更高的棚屋區，僅靠軍綠色的蓬布蓋在頂上，作為簡陋的屋頂與墻壁，遮風擋雨。

“這里是黑市？”

巡防車在路邊停下，陸超抬頭看著此幕有些晃神。

那天臺上的棚屋區，不少人都是穿著老舊，端著鐵盆排隊打水洗漱，每當寒風吹過都會讓蓬布掀起，搖搖欲墜，讓人心驚肉跳。

而在這下面。

晾曬的衣服不少都還在滴水，遮擋了許多光線。

狹窄幽暗的巷道一條接一條，擁擠不堪，可見緊挨的水泥樓間竟是還有人在擺攤，不少摩托車或者二手的電器與衣柜橫在墻邊。

壓抑、破敗就像是巨大蜂巢般的垂直貧民窟。

他險些懷疑自己來到了某個舊時代的落后城寨。

“呵呵，我第一次來這里也是這樣。”

搖頭一笑，陳曉自然知道他的想法。

黑市，聽起來就像是充滿霓虹，有著許多投影光幕和數據洪流。

但偏偏，一切都是截然不同。

“你也別因此小看這里我表姨夫給我說過，聯盟國各大城市都有黑市，甚至荒野的一些庇護城也是如此。”

拍了拍陸超肩膀，陳曉擔心他大意，語重心長道：“他們藏匿的地點雖然各不相同，但能存在這么多年，哪怕那些公司巨企也只能默認這里面，不好說。”

他臉色嚴肅，陸超聞若有所思。

這黑市怕是不知和多少勢力都有牽扯，否則怎可能立足扎根如此之深。

壓下雜念，兩人旋即向前走去。

來往人影大多衣著老舊，看起來像是此地住戶。

期間有炒菜的香味從一些樓屋窗戶內傳出，也有人不小心從天臺潑了盆臟水下來，引得巷道里的人破口大罵。

狹窄的過道過于擁擠，兩人勉強并肩，縱然穿著巡防制服，也無人投來在意的目光。

踏踏！

很快，當兩人徹底走入巷道后。

視線微微一暗，這片城寨的大部分光線都被晾曬的衣服遮擋。

“我們該去哪里找人？”

陸超問道，迷茫的看向左右，只覺這片地方好似一處迷宮。

“那兒。”

然而，眼神一動，陳曉示意前方道：“接我們的人來了。”

數道人影從對面走來，或穿著棉衣外套，神色警惕，或是體格高大，身穿連帽衛衣，脖頸處有義體植入的熒光紋路。

領頭的男人頭發灰黑，披著黑色夾克。

上下看了一眼兩人的巡防制服，仿佛確定什么，他很快側身示意道：“兩位，秦爺有請。”

踏踏踏！

清脆的腳步回蕩在巷道之間，陸超兩人最終深入城寨里面。

越是往里走去，水泥矮樓就越是老舊。

抬頭看去，天臺的棚戶區連成一片，銹跡斑斑的鐵桿密密麻麻緊貼墻壁，看起來就像是一片待拆遷的廢樓。

巷道角落不時可見一些醉漢，住在附近的住戶越來越少，交錯縱橫的巷道漸漸變得有些幽靜無聲。

“還沒到？”

陳曉瞇了瞇眼，故意問道。

腳步不停，帶路的男人臉色平淡，像塊石頭：“快了。”

“秦爺已經抓住了那人，只等兩位去了就知道。”

“是么。”

若有所思，陳曉與陸超對視一眼，悄然拔高警惕。

一行人腳步不停，等到數百米后，穿過巷道，眼前視線豁然開朗。

占地數百平方的水泥廣場位居前方，用鐵網圍起，地上有一些粗糙的模糊白線，看起來像是一處廢棄的籃球場。

城寨的水泥樓屋與棚戶天臺圍繞左右，巨大的陰影投射地面，吞沒了廣場的大半角落。

有不少人影在附近左右走動，或是腰間鼓脹明顯攜帶有槍械，或是手里把玩著匕首，正神色警惕，或者戲謔玩味的盯著他們。

見此一幕，陸超和陳曉微微瞇眼，順勢看向那廣場的盡頭。

干燥的柴火在巨大鐵盆里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上面還轉動著半只異獸烤羊。

一位穿著黑色西裝，身材異常魁梧的禿頭男人，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鐵盆旁的木椅上，一邊享用手下切來的烤肉，一邊端起酒杯，喝了口紅酒。

“兩位，請吧。”

烤肉的香味遠遠飄來，帶路的男人平淡開口，再次向前走去。

陳曉兩人思忖片刻，很快就跟上腳步，穿過籃球場的鐵網，走到那火盆前方。

滋滋的烤肉聲里，羊肉的油汁滴入盆中，使得火勢猛然一漲。

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四肢骨節粗大，禿頭下是一張有些兇惡與橫肉的中年面容，眉毛極淡。

碳基人類

生命力：65（健康）

面板浮現，陸超心里一凜。

專業級巔峰的實力，距離精銳級也不遠。

“秦爺。”

陳曉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給足尊重，而后順勢表明來意。

“早就久等兩位了。”

名為秦廣戎的禿頭男人滿嘴油光，抬起眼皮先后打量兩人一眼。

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他用油膩的手指，隨意指了指身后的水泥矮樓：“人就在后面，喏，老老實實的。”

陸超兩人順勢看去，那處一樓商鋪的卷簾門和推拉鐵門都被拉開，依稀可見上面掛有秦氏義體診所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