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
久到連洞頂滴落的水珠聲,都顯得稀疏。
癱坐在宋登閣的地上,終于慢慢地,緩慢地,驚了頭。
他那雙始終閃爍著精明與威嚴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空洞與茫然。
他環顧四周,眼神依次從裴元虎那張寫滿了不忍與同情的絡腮胡子臉上,從韓軒和柳如眉那充滿了擔憂與關切的眼神中,慢慢劃過。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床榻邊,正掩面哭泣、為他操碎了心的結發妻子身上;
落在病床之上,那個為他而險些香消玉殞的,如今剛從鬼門關撿條命回來,卻仍在努力為他微笑的親生女兒身上
他心中,原本因為秦風的無禮舉動和當眾羞辱所產生的滔滔天怒火,在這一刻,竟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樣。
毫無征兆,便提不起來了。
是啊
自己在此,為了那點可笑的“官聲”和“清名”,自怨自艾,顧影自憐。
可他們呢?
他們,又為了自己這個“無用”的丈夫,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承受著什么?
他步履蹣跚地,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緩緩挪到了紅葉的宋病床前。
隨后伸出那雙因激動和悔恨而顫抖的手,想要撫摸一下女兒那消瘦的臉頰。
卻又怕驚擾了她,又怕自己這雙沾滿了“污點”的手,玷污了她的淳樸。
最終,千萬語,只化作了一首充滿了虧欠與心痛的嗚咽:
“女兒爹爹對不住你委屈你了辛苦你了”
見此情形,秦風不易察覺地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