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粗重的呼吸和壓抑的躁動如同悶雷滾過。
張麻子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向下沉沉一壓。
喧囂戛然而止。
粗糲的火把光影在四壁跳躍,映著一張張或猙獰、或猶疑、或憤懣的臉。
片刻的死寂后,一個鐵塔般的絡腮胡大漢猛地站起,震得身下條凳吱呀作響。
他沖著張麻子一抱拳,聲若洪鐘:“大哥!這狗官仗著身披那層皮就敢在咱黑虎山撒野?忒他娘的無禮!”
“只要你點個頭,我胡老三這就把他當個破麻袋,一腳踹下山崖喂野狗!”
他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胸脯上,砰砰作響,眼珠子瞪得溜圓,兇光直射對面端坐的秦風。
話音未落,旁邊一個腦袋剃得锃亮、下巴上一撮山羊胡卻精心編成小辮的漢子也霍然起身,動作帶著一股子痞狠勁兒。
他抱拳的動作比胡老三更花哨些,眼神卻更陰鷙:“大哥!老三說得對!這廝大喇喇坐在這兒,哪像是來招安的?分明是拿咱們兄弟當猴耍!”
“依我看,甭跟他廢話,先狠狠揍一頓出口惡氣,再扒光了扔下山去,看他那身官皮還能不能抖威風!”
“招他娘的安,做咱這山大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自在逍遙,誰稀罕朝廷那仨瓜倆棗的窩囊氣?”
他“呸”地一聲,一口濃痰精準地啐在秦風腳邊不遠的地上,挑釁意味十足。
秦風端坐如山,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目光緩緩掃過廳內,那些沒出聲的漢子們,臉上雖有憤憤不平之色,拳頭攥緊,眼神閃爍,卻終究沒人再跟著鼓噪。
這黑虎幫,人心并不齊整。
張麻子將秦風這近乎漠然的反應一絲不漏地看在眼里,心頭那點原本十拿九穩的盤算,竟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微微泄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