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風暴漸漸平息,只剩下“世界之臍”那融合了復雜人性的、平穩而有力的搏動聲,如同一個巨大而健康的心臟,在廢墟中有節奏地回響。
猩紅的警報燈光熄滅,只留下原本幽藍和混雜著其他情緒色彩的能量管線提供照明,將一片狼藉的空間映照得光怪陸離。
陳墨蜷縮在控制臺旁,哭泣聲漸漸微弱,只剩下肩膀偶爾的抽動。數據流的殘光和真實的淚水在他臉上干涸,留下狼狽的痕跡。他仿佛被抽空了靈魂,只剩下一個被痛苦和迷茫填滿的空殼。
鐵拳、扳手和莉亞站在不遠處,警惕著可能殘余的危險,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沉默。打倒一個瘋狂的敵人很簡單,但面對一個崩潰的、曾經也是受害者的靈魂,拳頭和武器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小骨沒有催促,也沒有安慰。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陳墨面前,眼窩中的靈魂之火平靜地燃燒,仿佛在等待一道需要時間沉淀的菜肴自然冷卻。
過了許久,陳墨才用沙啞得幾乎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開口,像是在夢囈,又像是在懺悔:
“他們……死的時候……我在外地參加學術會議……”
“接到消息……趕回去……只看到……一片廢墟……”
“那些人……為了搶研究所最新的情緒穩定劑配方……他們明明可以只搶東西的……為什么……為什么要sharen……”
“小雅……她才八歲……她最喜歡我給她拼的機器人了……”
他抬起顫抖的手,想要觸碰空氣中那些早已消散的記憶幻影,卻只抓到了一片虛無。巨大的悲傷和無力感幾乎要再次將他吞噬。
“我恨……我好恨……恨那些罪犯……恨這個世界上所有失控的、骯臟的情感!”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怨毒,但隨即又低落下去,充滿了自我厭棄,“可是……可是我用的方法……我和他們……又有什么區別……”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小骨,帶著最后一絲尋求答案般的絕望:“告訴我……除了徹底清除這該死的根源……還有什么辦法……能阻止這樣的悲劇再發生?!還有什么辦法……能讓我的家人……活過來?!”
這聲質問,飽含了一個失去一切的人最深沉的痛苦和無助。
扳手和莉亞聞,都露出了沉重的表情。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是橫亙在陳墨,或許也是橫亙在無數末世幸存者心中的,最尖銳的刺。
鐵拳張了張嘴,想罵句什么,但看著陳墨那副慘狀,最終只是煩躁地撓了撓頭,把話憋了回去。
就在這時,小骨的意念再次響起,沒有直接回答那個關于“復活”的絕望問題,而是指向了一個更根本的方向:
仇恨的火焰,燒毀了你的廚房,也蒙蔽了你的味覺。
你只嘗到了情感最苦澀、最灼燒的部分,便認定所有食材都是毒藥。
但你忘了,溫暖家人的愛,支撐你求學的堅持,甚至此刻你心中這份無法磨滅的思念……它們,同樣是情感的滋味。
小骨的骨骼手掌抬起,指向那平穩搏動的“世界之臍”。
看看它。
它曾被你用來收集極致的苦與痛,試圖釀造毀滅的毒酒。
但現在,它容納了所有。悲傷與希望同在,憤怒與守護交織。
它沒有因為復雜而baozha,反而因為完整,而變得……強大,且穩定。
陳墨順著小骨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著那散發著包容萬象氣息的“心臟”,眼神劇烈地動搖著。他畢生所學的知識,他所信奉的絕對理性,都無法解釋眼前這一幕。情感,這種他視為混亂之源、必須清除的“病毒”,竟然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