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臍”那全新的、復雜而磅礴的搏動，如同一聲溫柔卻不容置疑的宣告，回蕩在巨大的地下空間中。

那股融合了人類所有情感特質的能量氣息，不再是混亂與毀滅的號角，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讓鐵拳等人因憤怒和絕望而沸騰的血液稍稍平復。

就連那三個純粹情緒能量構成的守衛，動作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暗紅色的“憤怒守衛”戰錘上的火焰明滅不定，幽影般的“恐懼守衛”那冰冷的瞳孔似乎閃過一絲迷茫，色彩斑斕的“狂喜守衛”臉上固定夸張的笑容，也微微扭曲了一下。

但首席助理，卻是受影響最深的那一個。

他僵立在控制臺前，那雙如同精密儀器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煥然一新的“世界之臍”，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數據流在瘋狂刷屏、崩潰、再重組。他賴以構建整個世界觀、整個計劃的絕對理性基石，正在被眼前這無法用任何公式和邏輯解釋的現象，砸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不可能……這不符合能量守恒……不符合情緒頻譜疊加定律……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和心理學模型……”他喃喃自語，聲音失去了之前的平靜，帶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這種能量結構……混亂，卻又自洽？矛盾，卻又和諧？這……這是什么？”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小骨，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名為“無法理解”的情緒：“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的能量……為什么能……覆蓋？而不是沖突？這不科學！”

小骨緩緩放下骨骼手臂，眼窩中的靈魂之火平靜地燃燒著，一道意念輕飄飄地送了過去：

科學，只是理解世界的一種食譜。而你，顯然是個偏食的廚子，只認得酸甜苦辣咸，卻嘗不出‘鮮’，品不來‘層次’。

這充滿“美食家”風格的回應，讓首席助理的cpu（如果他還有的話）似乎過載了一下。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試圖重新構建邏輯防線：“情感……本就是低效、錯誤、需要被修正的數據冗余！它們的混合，只會產生更大的熵增！只會導向混亂和毀滅！這是經過嚴密計算和無數次模擬驗證的！”

“驗證你個頭！”鐵拳趁著“憤怒守衛”發愣的功夫，一拳將其轟退幾步，喘著粗氣吼道，“你他媽自己活得像個冰塊，就覺得全世界都該進冰箱？老子告訴你，有哭有笑，有愛有恨，那才叫活著！像你這樣，跟塊石頭有啥區別？！”

扳手也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情感不是錯誤！它是我們做出選擇、創造藝術、建立文明的根本動力！失去了情感，我們和一段冰冷的代碼有什么區別？！”

莉亞沒有說話，但她緊握的機械拳頭上流轉的生命能量，和她眼中堅定的光芒，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首席助理聽著這些他視為“病毒噪音”的論，看著眼前那散發著復雜人性光輝的“世界之臍”，又感受著體內那因為計劃徹底偏離軌道而產生的、一種陌生的、灼熱的、類似于“焦躁”和“挫敗”的情緒正在不受控制地滋生……

他那精密運轉的邏輯回路，終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

“錯誤……全是錯誤……我的計算……‘總廚’大人的理想……”他捂住頭，身體微微搖晃，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崩潰的跡象，“為什么……為什么無法被格式化……為什么……”

就在這時，莉亞敏銳地注意到，在他因為情緒劇烈波動而微微松動的防御姿態下，他胸前那枚看似是裝飾的、與制服一體化的銀色徽章內部，似乎閃過了一幅極其短暫、模糊的全息影像——那是一個溫馨的家庭場景，一對笑容和藹的中年男女，和一個年紀更小、眼神還未如此空洞的……他？

那是被他用技術強行剝離、封印的，屬于“首席助理”這個身份誕生之前的記憶碎片！

莉亞心中一動，立刻通過小隊加密通訊頻道快速說道：“扳手！掃描他胸前徽章！里面有東西！可能是他的記憶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