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線部隊的推進，在距離風暴尖塔廢墟外圍約三公里處，戛然而止。

不是因為他們想停，而是因為，路被堵死了。

被“人”堵死了。

放眼望去，從那些傾頹的摩天大樓骨架里，從幽暗的地下軌道出口處，從每一片殘垣斷壁的陰影中，如同腐爛的潮水般，涌出了數不清的……東西。

它們曾經是人類。但現在，它們皮膚灰敗，眼神空洞，嘴角掛著凝固的、詭異的笑容或扭曲的驚恐。它們的動作僵硬卻迅捷，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它們身上散發著混雜的、令人作嘔的情緒能量——被“心魘”技術強行扭曲、放大并控制的絕望、恐懼與狂喜。

這是“遺忘者”用廢土上收集的“原材料”制造的人形兵器，情感能量的劣質載體——失控變異體，或者說，尸潮。

“他娘的！這么多！”鐵拳（在暗線小隊出發前，他還在明線隊伍里）站在陣線最前方，看著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的變異體狂潮，感覺自己的密集恐懼癥都要犯了，“這得捶到什么時候去？！”

皮克面沉如水，迅速下達指令：“防御陣型！鑄鐵商會機甲前頂！怒焰部落側翼游擊！晶巖聚落弓箭手和能量槍手，覆蓋射擊！不要讓他們沖垮陣線！”

命令迅速被執行。

鑄鐵商會那十幾臺如同移動堡壘般的重型機甲，邁著沉重的步伐頂到最前面，粗大的能量炮管噴吐出熾熱的光束，在尸潮中犁出一道道焦黑的溝壑，殘肢斷臂四處飛濺。但更多的變異體立刻涌上來，填補了空缺，它們甚至徒手攀爬上機甲，用牙齒和扭曲的指甲瘋狂啃咬金屬外殼，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怒焰部落的戰士們發出狂野的戰吼，揮舞著巨大的戰斧和鏈鋸，如同絞肉機般沖入尸潮的側翼。他們力量強悍，每一擊都能將數個變異體撕碎，但變異體的數量實在太多，他們很快就被灰色的浪潮淹沒，只能依靠彼此背靠背，艱難地維持著一個小小的殺戮圓圈。

晶巖聚落的戰士們則依托臨時搭建的掩體，箭矢與能量光束如同雨點般落入尸潮后方，每一次齊射都能清空一小片區域，但相對于整個潮水而，不過是杯水車薪。

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殘酷的消耗階段。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臭氧和血肉燒焦的惡臭。怒吼聲、槍炮聲、變異體的嘶嚎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包打聽蹲在戰線后方一個相對安全的、由幾塊厚重鋼板搭成的“臨時觀察所”里，手里拿著個望遠鏡，面前還擺著個攤開的小本本和計算器。

他一邊透過望遠鏡觀察戰況，一邊手指在計算器上按得噼啪作響，嘴里還念念有詞：

“一臺商會標準型戰斗機甲，滿載能量續航4小時，維護成本折算……每小時消耗標準能量塊一點五個，價值……目前戰損預估，表面裝甲磨損度27%，后續維修費用……嗯，記上記上。”

“怒焰部落一個標準戰斗小隊，配備戰斧五把，鏈鋸兩挺，磨刀石若干……目前戰損，輕傷三人，武器損耗度……這斧子卷刃了得重新打啊，又是一筆開銷……”

“晶巖聚落箭矢消耗……嚯！這一波齊射就是三百支箭！這哪是打仗，這他媽是燒錢啊！”

他看著那如同割草般倒下，卻又仿佛無窮無盡的變異體，心疼得直抽抽：“虧了虧了！這波血虧！打死這么多‘原材料’，一點回收價值都沒有！純支出！‘遺忘者’這幫天殺的，也太不講究可持續發展了！”

一個負責保護（或者說看守）他的晶巖聚落年輕戰士，聽著他嘴里不停蹦出的數字，忍不住吐槽：“包先生，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算賬呢？”

包打聽頭也不回，理直氣壯：“廢話！不算賬怎么行？打仗打的是什么？是士氣嗎？是勇氣嗎？不！是后勤！是經濟！老子現在算的就是咱們的‘血條’和‘藍條’！照這個消耗速度下去，最多再撐兩個小時，咱們就得考慮是跑路還是破產清算了！”

他越算越肉疼，猛地站起來，扒著觀察所的縫隙對著前線大吼：“皮克老大！省著點打啊！咱們家底不厚啊！瞄準了再打！別浪費danyao！那個誰！對，就是你！別用能量槍點射單個目標！那不劃算！等它們聚堆兒再轟！”

前線正浴血奮戰的戰士們聽到這聲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