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里的空氣像是凝固的膠水,粘稠又壓抑。
扳手的手指在操控板上快出了殘影,屏幕上的數據流瀑布般刷下。“信號源很狡猾,用了三重跳頻,加密方式…很原始,但足夠麻煩。像是把幾種舊時代的破爛算法強行拼湊在一起的。”
“能定位嗎?”皮克的聲音低沉。
“需要時間,至少十分鐘。”扳手頭也不抬,“對方很警惕,信號發射間隔極不規律。”
鐵拳不耐煩地活動著手腕,金屬指套咔咔作響:“要我說,直接沖出去,把附近犁一遍!管他娘的是誰,揪出來捶成餅!”
包打聽在通訊器里哀嚎:“別啊鐵拳大爺!沖動是魔鬼!咱們現在是文明人,要用智慧!智慧懂嗎?再說了,萬一打草驚蛇,把大魚嚇跑了,咱們這暗虧不是白吃了?”
小骨沒參與討論。他蹲在剛才發現監視器的洞口附近,指骨輕輕拂過巖壁,魂火微微搖曳,像是在感受著什么殘留的“味道”。那股混合著貪婪和瘋狂的情緒碎片,雖然淡,卻讓他想起了之前遭遇掠心者時的不快體驗,以及…系統菜單里那個尚未解鎖的“恐懼脆片”。
系統提示:檢測到微弱同源能量殘留,是否進行深度分析?有助于完善‘掠食者圖鑒’及相關食譜開發。
小骨默默選擇了“是”。他對“恐懼脆片”的味道有點好奇。
皮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焦躁。他看了一眼洞外昏暗的光線,和那些仿佛隱藏著無數眼睛的嶙峋怪石,做出了決定。
“不能干等。”他說,“扳手,你繼續嘗試破解和定位。鐵拳,準備好,但不是強攻。我們…給他們演場戲。”
“演戲?”鐵拳一愣。
皮克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他們不是想知道我們的動向嗎?那就告訴他們。”
十分鐘后。
礦洞里傳出皮克刻意提高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沮喪”:“…看來只能放棄了,深淵太危險,沒有向導根本去不了。”
鐵拳配合地重重捶了一下洞壁,發出沉悶的響聲,甕聲甕氣地抱怨:“媽的!白跑一趟!還不如回去跟天上的鐵罐頭拼了!”
扳手則用毫無波瀾的語調匯報(聲音同樣不小):“能源儲備不足百分之四十,建議立即返程。”
包打聽的戲最足,帶著哭腔:“虧大了!虧到姥姥家了!這趟地底之行血本無歸啊!我的投資啊!”
演完了“泄氣戲碼”,皮克又壓低聲音,像是“秘密”商議:“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原路返回。扳手,把不重要的設備打包,做出我們要走的樣子。”
洞內很快響起收拾東西的“嘈雜”聲。
礦洞外,某個隱蔽的巖石縫隙里,那個戴著破損風鏡的男人聽著竊聽器里傳來的動靜,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無聲地笑了。
“呸!一群慫包軟蛋!這就嚇破膽了?”他對著旁邊一個同樣打扮、但眼神更顯渾濁的同伴低語,“老大還把他們當盤菜,看來是高估了。也好,等他們明天出來,正好干掉,搶了他們的裝備!那個鐵胳膊看起來值不少錢!”
另一個同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夜色(地底意義上的,主要是發光苔蘚和晶體光芒變暗)漸深。
礦洞內的“收拾”聲音漸漸停息,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仿佛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皮克、鐵拳、扳手和小骨卻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洞口附近的最佳出擊位置。扳手操控著兩臺只有拳頭大小、涂成巖石顏色的偵察機器人,如同幽靈般滑出礦洞,借助嶙峋的地形,向著之前鎖定的兩個大致信號區域摸去。
屏幕上傳來機器人視角的模糊畫面,紅外掃描勾勒出巖石的輪廓。
“左側區域,無生命信號。”
“右側區域…等等!”扳手的聲音一頓,“紅外捕捉到兩個熱源!躲在天然石柱后面!確認身份,非晶巖聚落特征,衣著破爛,攜帶武器…匹配數據庫…概率百分之七十八,為‘掘骸幫’低級成員。”
“只有兩個?”鐵拳有些失望,“不夠塞牙縫的。”
“可能是哨兵。”皮克眼神銳利,“扳手,機器人就位了嗎?”
“已抵達最佳攻擊位置。攜帶微型電擊彈和粘性捕捉網。”
“好。”皮克深吸一口氣,“行動!”
礦洞內,包打聽按照計劃,掐著嗓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啊!有老鼠!好大的老鼠!”
洞外,石柱后的兩個掘骸幫成員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驚得一愣。
就在這瞬間!
“咻!咻!”
兩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響起。從他們側后方的巖石陰影中,猛地射出兩張灰撲撲的粘性大網,精準地罩向兩人!
同時,扳手在洞里按下一個按鈕。
“嗡——!”
安裝在礦洞外壁幾個不起眼位置的強光爆閃裝置同時啟動,刺目的白光瞬間吞噬了洞口區域,也晃得那兩個掘骸幫成員下意識地閉眼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