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們的移動方式堪稱廢土潛行術的教科書——他們如同陰影般穿梭在銹蝕的金屬巨構和坍塌的混凝土叢林間,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響,只有偶爾踩碎枯枝的細微動靜,以及皮甲摩擦的沙沙聲。
團隊幾人跟得有些吃力。
扳手一邊注意腳下崎嶇不平、遍布尖銳金屬碎片的地面,一邊還要分心記憶路線,腦門上沁出細汗。
鐵拳龐大的身軀在這種環境下更是顯眼,他不得不時常側身或者低頭,才能通過一些狹窄的縫隙,變形的機械臂偶爾刮擦到銹蝕的金屬,發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前面的清道夫偶爾回頭投來冷淡的一瞥。
包打聽則是一路走一路肉疼。“哎喲,這合金板,放戰前能賣不少錢吧?就這么爛在地里……這截電纜,銅芯的!可惜氧化太嚴重了……暴殄天物啊!”
只有小骨,走得出奇的穩。他的骨架結構似乎天生適合這種復雜地形,而且他大部分注意力并不在腳下,而是在感受周圍環境中那些微弱卻奇特的能量波動——某種帶著鐵銹味的辛辣,某種腐敗植物的苦澀,還有遠處城市深處傳來的、混亂而龐大的“情緒”雜燴。這些“味道”讓他靈魂之火微微搖曳,像是在分析一鍋成分復雜無比的亂燉。
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穿過一片由廢棄集裝箱和公交車骨架堆疊而成的“迷宮”,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依托著半截傾覆的巨型儲油罐建立起來的營地。儲油罐的弧形外殼成了天然的屋頂和屏障,開口處用扭曲的鋼筋和破爛的帆布遮擋,只留下幾個觀察和射擊孔。營地外圍散落著用輪胎、金屬板和骨頭搭建的簡陋警戒塔和窩棚。空氣中彌漫著煙火氣、鞣制皮革的味道,以及……濃郁的、烤肉的焦香。
幾個清道夫孩童正在空地上追逐打鬧,看到疤臉一行人回來,尤其是看到后面跟著的陌生面孔,立刻安靜下來,躲到大人身后,用好奇又警惕的目光打量著。
營地里的其他清道夫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打磨武器、處理獵物、修補皮甲——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他們的眼神和疤臉一樣,大多冰冷而沉默,但其中也夾雜著幾分審視,以及……在看到小骨時,一絲不易察覺的、類似“廚子來了”的期待?
疤臉徑直走向營地中央那堆最大的篝火。火堆旁,一個頭發花白、臉上皺紋如同刀刻斧鑿、但眼神卻異常銳利的老者,正用一根磨尖的金屬棍穿著一條不知名變異獸的后腿,在火上慢慢轉動。油脂滴落在火中,噼啪作響,香氣正是來源于此。
老者抬起頭,目光掠過疤臉,直接落在了小骨身上。他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在小骨的骷髏架子上停留了兩秒,又掃過他身后形象各異的團隊成員,最后,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金屬:
“疤臉,你帶了……客人回來。”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疤臉走到老者身邊,俯身低語了幾句,同時指了指小骨,又指了指火上烤著的獸腿,搖了搖頭。
老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放下手中的金屬棍,站起身,緩緩走到小骨面前。他比小骨矮一個頭,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沉淀氣勢卻不容小覷。
“年輕人,”老者看著小骨(雖然小骨的“年輕”值得商榷),“疤臉說,你的手,能讓死肉唱歌?”他用的是舊世界的一種古語變體,語調奇特。
包打聽立刻想上前充當翻譯兼公關,卻被扳手悄悄拉住。這種場合,讓小骨自己應對更合適。
小骨歪了歪頭,似乎在理解老者的話。他伸出自己的骨爪,看了看,然后指向火上那條烤得外表有些焦黑、但內里可能還帶血絲的獸腿。
“火候,過了。”小骨用他那特有的、不帶情緒的語調說道,“外面糊,里面生。浪費,食材。”
此一出,周圍幾個負責烹飪的清道夫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那烤腿的老者臉上倒是沒什么變化,只是眼神更深邃了些。
“哦?”老者指了指那條獸腿,“那你說,該怎么弄?”
小骨沒說話,而是走到篝火旁。他示意那個烤腿的清道夫讓開一點。然后,他打量了一下火堆,撿起幾根燃燒程度不同的木柴,快速調整了一下火堆的結構,讓火焰分布得更均勻,中心溫度更高,外圍則是一些熾熱的炭火。
接著,他拿起旁邊一塊相對干凈的金屬板,放在炭火上預熱。又從一個清道夫隨身攜帶的皮質水囊里倒出一點點清水(這舉動讓那清道夫心疼地咧了咧嘴),灑在預熱的金屬板上。
刺啦一聲,水珠瞬間汽化,帶走雜質,也測試了板溫。
然后,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小骨拔出自己骨爪上最鋒利的一根指骨(?!),走到營地角落懸掛著的、另一塊還沒處理的、帶著新鮮血色的變異獸肉前。只見骨影翻飛,唰唰幾下,那塊肉便被精準地片成了厚薄均勻的肉片,脂肪和肌肉紋理分布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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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手精準至極的“刀工”,讓在場的清道夫們,包括那位老者,眼神都凝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