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三夜的喧囂盛宴,加上一整天的酣睡休整,紅發海賊團據點海岸邊的熱烈氣氛終于漸漸沉淀下來。酒桶見底,篝火余燼尚溫,狂歡后的寧靜中,一種心照不宣的預感彌漫開來——該談正事了。
第四日的清晨,海風帶著涼意吹拂而過。
劉九與香克斯對坐在一塊平整的礁石上,面前擺著的不再是酒碗,而是兩杯清茶。古伊娜、薩博等人靜立一旁,紅發海賊團的干部們也收斂了宴席間的隨意,目光沉凝地匯聚于此。
烏塔站在劉九身側稍后的位置,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著。她知道,決定性的時刻即將到來。
劉九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目光平靜地看向對面的香克斯,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無意間遇到了烏塔。”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香克斯,又緩緩掃過本·貝克曼、耶穌布、拉基·路等所有紅發海賊團的核心成員。
“發現她被你們拋棄了。”
“拋棄”這個詞,如同冰冷的匕首,刺入了在場每一個知情者的心臟。干部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有人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
香克斯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沉默著,沒有立刻反駁。
劉九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字字清晰,敲打在眾人耳膜上:
“香克斯,你就是這么當人家養父的?”
他目光轉向身旁緊繃的烏塔,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
“你們知不知道,這孩子為了不去回憶那些痛苦的過去,為了不閉上眼睛看到你們的身影……她依賴著透支生命的藥物,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有多久……或者說,她幾乎從來沒有真正安穩地睡眠過?”
這句話如同重磅炸彈,在紅發海賊團眾人心中轟然炸響!
從未安穩睡眠?依賴藥物?!
他們只知道烏塔離開了,卻從未想過她離開后過著怎樣的生活!那些他們自以為是的“保護”,竟然將她推入了如此痛苦的深淵?!
烏塔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但她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
劉九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最后定格在香克斯臉上,語氣沉重:
“你們不覺得,你們的行為,對她而,太過殘忍了嗎?”
他的質問,并非咆哮,卻比任何怒吼都更具穿透力。
“包括你們,所有紅發海賊團的成員。”
“你們以為的‘為她好’,就是讓她獨自一人,背負著可能根本被隱瞞的‘罪孽’,在無盡的清醒和藥物的折磨中,掙扎求生?”
海岸邊,一片死寂。
只有海浪拍岸的聲音,以及烏塔壓抑的啜泣。
香克斯深深低下了頭,寬厚的肩膀微微塌陷,那只獨臂緊緊握成了拳頭。
本·貝克曼閉上了眼睛,長長吐出一口煙。
耶穌布等人更是面露痛楚,不忍再看烏塔。
一直以來的“苦衷”和“不得已”,在烏塔真實的痛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和……自私。
劉九將杯中剩余的茶水飲盡,輕輕放下茶杯,發出了清脆的磕碰聲。
“今天,我帶她回來。”
“不是來聽你們解釋苦衷的。”
“是來為她,討一個公道的。”
海岸線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灰色,如同此刻凝固的氣氛。
香克斯的指節捏得發白,酒紅色的發梢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緒。他沉默得太久,久到海浪聲都顯得刺耳。
“……是。”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當年的事,是我考慮不周。”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身后那些跟隨他多年的伙伴——本·貝克曼別開了臉,耶穌布盯著自己的鞋尖,拉基·路胖胖的臉上……等等船員再無往日笑意。
每個人都被那句“透支生命的藥物”釘在了原地。
“我們是一群在海上漂流的男人,”香克斯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習慣了用刀和拳頭解決問題。對于怎么照顧一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尤其是,聽到你說她可能‘失控’之后,我想我們當年確實不應該那么做的。”
他看向烏塔,那個曾經會騎在他脖子上,用稚嫩嗓音唱歌的小女孩,如今站在那里,單薄得像是一片隨時會碎裂的葉子。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