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島,成了最后的落腳點。
沒有盛大的告別儀式,沒有痛哭流涕的挽留。船員們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沉默地收拾著自己那點簡陋的行囊,然后,一個接一個,走向不同的方向。
有人重重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紅了眼眶,卻什么也沒說,轉身沒入島上的叢林。
有人對著羅杰和雷利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抹了把臉,走向停泊在岸邊的小船。
巴基抱著他那點“財寶”,嘴里罵罵咧咧,不知道是在罵羅杰還是在罵這該死的命運,但腳步卻沒有絲毫猶豫,選了個方向,很快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香克斯壓了壓頭上那頂過大的草帽,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艘熟悉的奧羅·杰克遜號,看了一眼站在船下、面容平靜的羅杰和雷利,然后猛地轉身,大步離開。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倔強的決絕。
沒有人回頭。
即使有萬般不舍,千般不解,也沒有人回頭。
海賊王的船員,有自己的驕傲。
劉九沒什么行李可收拾。
他站在人群邊緣,看著那些熟悉的背影漸行漸遠。
羅杰和雷利最后登上了奧羅·杰克遜號,帆升了起來,船緩緩駛離了港灣,朝著未知的、再也不會與他們相交的航線遠去。
直到那艘船的影子徹底消失在海平線下,劉九才動了動。
他轉身,走向島嶼深處。
找了個靠近淡水溪流、地勢平坦的地方。
用島上現成的木材和藤蔓,搭了個簡陋的棚子。
能遮風,勉強擋雨。
他住了下來。
日子變得很簡單。捕魚,采集野果,在溪邊清洗。偶爾會遇到島上其他的、同樣選擇暫時停留的原船員,彼此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并不多。
他每天都會去最高的那片懸崖,坐在那里,看著海平面。
一天。
兩天。
一個月。
兩個月。
海面上來來往往的船只不少,商船,漁船,甚至其他海賊船。
但那艘船頭是一對美人魚環繞著一門前置大炮的造型,船身中部還有一個巨大的波點蛋狀物,且掛著羅杰海賊團的骷髏頭旗幟大船。
再也沒有出現過。
它確實不會再回來了。
劉九坐在懸崖邊,看著最后一抹夕陽的余暉被海水吞沒。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
回到他的棚子。
第二天,他開始砍樹。
挑選粗壯、結實的木材,用那把跟隨他不少時日的長刀,仔細地削去枝椏,處理表面。
動作不快,但很穩。
他沒有找人幫忙。
一個人,一根木頭,又一根木頭。
花了些時間。
一艘小小的、僅能容納一兩人的簡易帆船,出現在了沙灘上。船身粗糙,沒有任何裝飾,但結構結實,能下水。
他把棚子里那點少得可憐的家當搬上船——一個水囊,幾塊火石,一些曬干的肉條和果干。
然后,他推船入水。
跳了上去。
調整了一下那面用舊帆布改成的、小小的風帆。
海風吹來,帆布鼓脹。
小船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這座停留了數月的島嶼,駛向廣闊無垠的大海。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四海為家。
他坐在船尾,看著那座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島嶼在視野中慢慢變小,最終成為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前方,是望不到盡頭的海平線。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身體更舒服地靠著船舷。
小船隨著波浪,輕輕起伏。
就這樣吧。
他想。
去哪里,都行。
小船在海上漂。
像片無根的葉子。
食物和淡水很快見了底。劉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看著空蕩蕩的水囊和只剩下碎屑的干糧袋。
得補充點東西。
他沒打算當個規規矩矩的漁民或者商人。
太慢。
遠處出現了一艘船。掛著面畫著骷髏和交叉骨頭的黑旗,船身破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數。
海賊船。
正好。
劉九調整了一下小船的帆,朝著那艘海賊船靠了過去。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艘孤零零的小船。船上傳來了粗野的哄笑和口哨聲。
“喂!那邊的小船!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細皮嫩肉的,抓上來玩玩也不錯!哈哈!”
幾個海盜站在船舷邊,揮舞著武器,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劉九的小船靠得更近了。
他甚至能看清對方甲板上污漬和破損的痕跡。
一個海盜不耐煩了,抓起手邊的一個空木桶,獰笑著,朝著劉九的小船用力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