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車內一片死寂。
偵察兵、參謀、炮兵聯絡員,全都停下動作,像是忘了呼吸。
剛才還在交代巷戰部署的馬赫迪握住通信臺,指節發白。
“第六營,你們的位置?重復,你們的位置?”
電波噪音刺耳,斷斷續續,但那道聲音帶著疲憊和灰塵,卻無比鮮活——
“陣地……被摧毀……備用……在二號洞庫……導航受阻……定位系統……被干擾……需要前線……標定……坐標……”
馬赫迪盯著通訊兵:“他們還有發射車?還有彈?”
通訊兵點頭,聲音發緊:“旅長……他們真的還在。”
偵察兵喉嚨發緊:“如果他們能打出一發……就能在海上撕開一道口子……”
馬赫迪深吸一口氣,讓心跳慢下來,然后把話語壓得沉穩——像壓住整座搖晃的城市。
“第六營聽著,阿爾及爾前線收到。我們會提供坐標,用激光引導,重復,我們會用激光引導。”
馬赫迪回頭,看向已經開始轉入街巷、準備死戰的部隊。
幾分鐘之前,他們還把巷戰當成必然的死戰。
幾分鐘前,他們以為自己只能靠詭雷和危樓來拖延。
現在,一道原本消失的力量重新伸出手。
他抬起頭,對所有人下令:
“停止無意義的交火。偵察組、火控組,立即爬上最高的建筑——我要最精確的敵艦隊坐標。”
“這是我們反擊的一次機會。也是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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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帶著煙塵從街口灌來,坦克的履帶聲仍在不斷逼近。
中央金融大廈的外墻已經被艦炮撕開兩道巨口,鋼梁裸露,玻璃碎成無數片,被風卷得叮叮作響。整棟樓像一具被掏空肋骨的殘骸,只靠幾根扭曲的支撐柱勉強撐著。
偵察組的三名士兵從廢墟深處奔出,背包里裝著激光指示器、測距儀和舊式光學設備。他們抬頭的時候,整棟大廈在晨光下微微傾斜,仿佛只要再來一枚炮彈就會整棟崩塌。
“旅長說要最高點。”隊長壓著嗓子,“我們上。”
沒有人反對。
他們從破洞進入大廈內部,空氣里全是混著混凝土與石棉粉塵的刺鼻味道。
樓梯間被炸掉一半,只剩斷裂的鐵梯和懸掛的水管。
每上一步,腳下都在吱嘎作響,像是提醒他們樓體隨時會塌。
“動作快點。”副射手喘著氣扶住裂開的墻,“這棟樓活不了多久。”
隊長沒有回頭,只繼續往上爬。他們接連越過被炸穿的樓層,用繩索拉過斷層,有時甚至要在兩段斷開的樓板間跳躍。每一次落地時,大樓都會輕輕晃一下,仿佛在抗議他們的重量。
爬到四十層時,一陣艦炮再度呼嘯而來。baozha落在大廈側翼,整棟樓晃得像被人用力推動,墻皮和灰塵直往下掉。
“臥倒!”隊長撲進一個破開的辦公室里,所有人趴在地上,耳朵里是震得發麻的嗡鳴。
塵埃散去后,他立刻起身:“繼續!快!”
他們終于抵達殘存的頂層平臺。那里只有半圈鋼梁和一塊晃動的地板,但視野極好——海岸線、灘頭陣地、艦隊編組,都清清楚楚。
隊長架起測距儀,快速校準,手指因緊張微微發抖。
“目標:第三海軍群旗艦——芬里爾號。”
副射手把數據抄下,通過加密頻道報回前線:“坐標鎖定!重復——坐標鎖定!”
下一步是最關鍵的。
隊長從背包里取出激光指示器——這是導彈部隊能否完成精確制導的關鍵。
他把三腳架壓進鋼梁縫里,深吸一口氣,把瞄準鏡對準遠海。
激光在他的手下緩緩穩定。
“開始指引。”
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