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并非終結,而是重塑。
當感知如同退潮般重新回歸時,林墨發現自己重新擁有了“身體”,或者說,一種高度凝聚的、由純粹意識與能量構成的投影。蘇晚晴就在他身邊,同樣以意識投影的形式存在,兩人依舊緊緊握著彼此的手——那是在篩選回廊中生死相依的本能,此刻也成了在這未知之地唯一的錨點。
他們站在一個……無法用任何已知幾何學描述的“空間”里。
沒有地面,沒有天空,沒有墻壁。只有無數條流淌著柔和白光的、粗細不一的“脈絡”,如同巨樹的維管束,又如同生物的神經網絡,在他們周圍、上下、四面八方縱橫交錯,延伸至視界的盡頭。這些脈絡并非靜止,而是在緩緩脈動,每一次脈動,都帶來一種信息高度濃縮、近乎實質化的壓迫感。
空氣中(如果這里有空氣的話)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氣息”——并非生命,也非能量,更像是……無數種“可能性”被壓縮到極致后,散發出的、冰冷而熾熱的“信息輻射”。
這里,就是“萬影歸一之樹”主干通往的終點?“萌芽”的所在?
林墨的重瞳不由自主地開啟。左眼的純黑深淵映照出那些脈絡中奔流的、近乎液化的信息洪流,那是由無數文明精髓、無數規則碎片、無數被篩選后的“現實”匯聚而成的、令人窒息的“知識之海”。右眼的純白烙印則在瘋狂運轉,試圖解析這超越理解的信息結構,但反饋回來的只有一片過載的混亂與刺痛。
蘇晚晴的變量特質在這里變得異常敏感而活躍,她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一片由無數即將坍縮的量子態構成的海洋邊緣,每一次呼吸都可能引動無法預知的漣漪。
“這里……就是‘萌芽’的空間?”蘇晚晴的聲音在這奇異的環境中顯得有些失真。
林墨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或者說雙重感知)穿透那些發光的脈絡,投向了這個網狀空間的最深處。
在那里,所有粗細不一的脈絡最終都匯聚向一個點。
一個……不斷變幻形態的、由純粹信息與可能性凝聚而成的
光團。
它時而呈現為一片不斷生滅的星云,時而坍縮為一個深邃的奇點,時而又展開為一幅描繪著未知法則的復雜幾何圖譜。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卻散發著一種包容一切、又凌駕于一切之上的本源氣息。
它就是“萌芽”?
那個導致“啟蒙者”文明毀滅,引得“觀察者”降下“歸零”,讓“園丁”瘋狂追捕的……終極變量?
就在兩人凝視著那變幻光團的瞬間——
光團的核心,猛地亮起!
并非刺目的強光,而是一種……溫和卻無比深邃的“注視感”。
一個意念,并非通過聲音或語,而是直接如同法則般,烙印在他們的意識核心:
檢測到……外來信息聚合體。
識別:高濃度變量載體(蘇晚晴)。識別:異常觀察記錄單元,內含秩序碎片與混沌本質(林墨)。
符合……初級交互協議。
這意念冰冷、浩瀚,不帶任何情感,與“觀察者”的注視有幾分相似,卻又截然不同。“觀察者”的注視是外在的、居高臨下的審判,而這“萌芽”的意念,卻仿佛源自……萬物運行的底層邏輯本身。
你們……追尋至此。目的?
那意念直接發問。
林墨和蘇晚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警惕。這“萌芽”似乎擁有極高的智能,并且對他們了如指掌!
“我們……”林墨斟酌著詞語,他知道任何謊在這種存在面前都可能毫無意義,“我們被卷入這場紛爭,尋求……擺脫‘觀察者’與‘園丁’追殺的方法,以及……真相。”
擺脫?真相?
萌芽的意念似乎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觀察者’……是規則的顯化,是維持‘存在’表層穩定的……必要之惡。‘園丁’……是規則的清道夫,剔除不合格的‘可能性’,維持‘主干’的純凈。”
它的“話語”平靜地陳述著,仿佛在描述一種自然現象。
而‘真相’……
光團的形態變幻速度加快,真相即是……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文明,所有的存在……最終都只是流向我的……
養料
。”
養料?!
林墨瞬間想起了篩選回廊中那流淌的文明精髓!難道……那整棵“萬影歸一之樹”,那無窮的“可能性”的篩選與歸一,其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滋養這個“萌芽”?!
“你……你到底是什么?”蘇晚晴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
萌芽的意念第一次帶上了一種……近乎迷茫的情緒,我是‘啟蒙者’未能完成的……終極答案。我是超越‘觀察者’規則的……
可能性本身
。我是……所有‘變量’的源頭,也是……所有‘現實’的……潛在終點。”
他們創造了我,試圖用我來打破枷鎖。但他們……-->>無法承受我的‘存在’。我的成長,需要消耗……太多。”
它的意念掃過周圍那些奔流著文明精髓的脈絡。
這些……是基石。但還不夠……遠遠不夠。我需要……更龐大、更本質的……
信息源
。”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了林墨和蘇晚晴!
他們明白了!
“萌芽”并非簡單的毀滅者,它是一個……成長中的、以信息和可能性為食的……終極生命體!為了它的成長,“啟蒙者”文明或許自愿獻祭了自身,而“觀察者”為了阻止它徹底打破現有規則體系,才降下“歸零”并派出“園丁”!
而他們這兩個身具變量與異常權限的個體,對“萌芽”而,無疑是極其美味且富有營養的……‘補品’!
“你想……吞噬我們?”林墨握緊了蘇晚晴的手,體內三股力量再次被逼到極限,散發出不穩定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