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蕩漾,如同水波,其后并非預想中的出口或另一個空間,而是一條通道。
一條由無數面破碎鏡子構成的通道。
這些鏡子大小不一,形狀各異,邊緣鋒利,懸浮在朦朧的灰白背景中,相互折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源,形成一片光怪陸離、令人頭暈目眩的景象。每一面鏡子里,映照出的都不是他們此刻的身影,而是無數個模糊、扭曲、屬于不同時空的碎片影像。
林墨扶著虛弱的蘇晚晴,站在光門入口,遲疑著沒有立刻踏入。這條“鏡廊”散發出的氣息異常詭異,充滿了不確定性和一種潛藏的危險。
“能感知到什么嗎?”林墨低聲問,他的手臂在靠近這條通道時,那潛伏的混沌能量似乎又有些躁動。
蘇晚晴凝神感知,灰色的眼眸中倒映著萬千破碎的鏡光。“很混亂……時間和空間在這里都是碎裂的。這些鏡子……不完全是實體,更像是固化的信息棱鏡,折射著過往的痕跡。”她頓了頓,指向其中一面離他們最近的鏡子,“看那里。”
林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面斜插著的橢圓形鏡子里,映出的并非他們的倒影,而是一片焦土戰場,天空中懸浮著巨大的、風格奇異的金屬艦船,無數身影在其中廝殺,能量光束縱橫交錯——那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文明戰爭場景。
“這是……檔案館里記錄的某個文明的歷史碎片?”林墨猜測。
“不止。”蘇晚晴又指向另一面鏡子。那面長方形的鏡子里,顯現的卻是地球上一座熟悉的城市廣場,只是建筑風格略顯陳舊,行人穿著幾十年前的服飾,天空是罕見的、沒有霧霾的湛藍。
“這是我們世界的過去?”林墨感到一陣寒意。這條鏡廊,竟然連他們自身世界的過往也能捕捉并折射?
分析:高維信息干涉現實產生的‘歷史回響’被局部固化。終端意識的聲音帶著沉重的雜音,似乎在這混亂的時空規則下運行得更加艱難。此處極不穩定,存在被卷入隨機時空碎片的風險。
就在兩人猶豫之際,他們身后的光門開始劇烈波動,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變淡!
石室正在關閉!他們沒有退路了!
“走!”林墨不再猶豫,攙扶著蘇晚晴,一步踏入了光怪陸離的鏡廊之中。
踏入的瞬間,天旋地轉的感覺猛地襲來!并非物理上的旋轉,而是感知上的錯亂。前后左右似乎都在不斷變換,無數面鏡子中投射出的破碎歷史畫面如同洪流般沖擊著他們的視覺和意識。耳邊充斥著來自不同時代、不同文明的嘈雜噪音——戰爭的咆哮,市集的喧鬧,星海的低吟……
林墨死死抓住蘇晚晴的手,努力固定住自己的感知,試圖尋找一個方向。但這里根本沒有方向可。
“跟著……鏡中倒影的流向。”蘇晚晴強忍著不適,指向那些鏡子中影像變幻的方向。她發現,雖然影像內容雜亂,但其“流動”似乎存在著某種極其微弱的、整體的趨勢,如同混亂河流中潛藏的暗流。
這或許就是出路的方向?
他們開始沿著這難以捉摸的“流向”艱難前行。腳下是虛無,只能依靠意念在這懸浮的鏡片之間“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那些鋒利的邊緣,或者被某個過于強烈的歷史碎片卷入。
途中,他們看到了更多光怪陸離的景象——某個水生文明在深海建立發光城市的慶典;一個植物形態的種族進行集體光合作用的寧靜時刻;甚至……他們看到了羅翼!在一面較小的菱形鏡子里,映出羅翼剛進入檔案館時,帶著探索隊員謹慎前行的畫面,那時他的眼神還充滿堅毅和責任。
看到這個畫面,林墨和蘇晚晴心中都是一沉。物是人非。
突然,蘇晚晴停下腳步,目光死死盯住側面一面異常清晰的、邊緣鑲嵌著暗金色紋路的圓鏡。
鏡子里映出的,不是過去,也不是其他文明。
而是……現在的景象!
景象顯示的是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個石室!光門已經徹底消失,石室恢復了原本封閉的狀態。但在石室中央的水晶簇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模糊的、由乳白色光線勾勒出的、沒有具體五官的人形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