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不是來自荒原的夜風,而是來自懷中蘇晚晴的身體。她的體溫正在以一種不祥的速度流失,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太陽穴上那個“標記”,依舊散發著幽藍色的微光,如同附著在冰面上的鬼火。她昏迷著,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仿佛隨時會融入這片死寂的黑暗。
林墨背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崎嶇不平的焦土上。身后,“燭龍”基地方向沖天的火光和滾滾濃煙,將半邊天際染成不祥的暗紅色,如同一個巨大而猙獰的傷口。baozha聲和結構坍塌的悶響依舊隱約可聞,那是他們曾經的家園和希望,正在化為廢墟。
他不知道基地里還有多少人逃了出來,也不知道陳負責人、雷負責人他們是否安然無恙。在最后的混亂疏散中,人群被baozha和坍塌沖散,他只能憑著本能和一股不肯放棄的力氣,抱著蘇晚晴,沿著一條依稀記得的備用應急通道,鉆出了那片鋼鐵與火焰的墳墓。
現在,他們孤身兩人,暴露在未知的荒野中。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有一個裝著文明火種的防護箱,和一個生命垂危的同伴。
每走一步,林墨都能感覺到蘇晚晴身體的冰冷透過衣物傳來,像一把鈍刀切割著他的神經。他不敢停下,只能憑借記憶中模糊的方位,朝著遠離基地、可能存在其他隱蔽設施或避難點的方向前進。
天,快亮了。東方的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大地上猙獰的傷痕——翻卷的泥土,燒焦的樹木,以及一些難以辨認的、扭曲的金屬殘骸。這些都是昨晚那場浩劫的見證。
林墨找到一個相對背風的土坡凹陷處,小心翼翼地將蘇晚晴放下。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試圖用體溫為她驅散一些寒意,但收效甚微。他打開防護箱,檢查了一下里面的存儲陣列,完好無損。這是他們唯一的依仗了。
他拿出一個多功能軍用水壺,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口水。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掰開蘇晚晴的嘴唇,將水滴了進去。水沿著她的嘴角滑落,大部分并未咽下。
“晚晴……醒醒……”林墨低聲呼喚,聲音沙啞干澀。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她眉心微蹙,仿佛在昏迷中依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那幽藍色的標記,依舊固執地閃爍著。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試圖將他淹沒。他擊退了那個存在的第一次降臨,代價卻是失去了一切,甚至可能即將失去她。
不!不能放棄!
林墨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他需要找到水源,需要找到安全的庇護所,需要弄清楚蘇晚晴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況!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一片似乎相對完好的樹林邊緣。或許那里能找到水源,或者一些可以辨識的路徑。
他重新背起蘇晚晴,將防護箱緊緊綁在身上,再次踏上征程。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沉重。
接近那片樹林時,林墨放緩了腳步,警惕地觀察著。樹林里靜悄悄的,聽不到鳥鳴蟲叫,只有風吹過焦黑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透著一股死寂。
他在林邊發現了一條幾乎干涸的小溪,河床上只剩下渾濁的泥漿和一些水洼。他顧不得許多,用手捧起一些泥水,簡單過濾后,自己先喝了一口,確認沒有明顯的異味和不適,才又小心翼翼地喂給蘇晚晴一些。
補充了少量水分,蘇晚晴的臉色似乎好了一點點,但體溫依舊低得嚇人。
就在林墨準備背起她繼續前行時,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蘇晚晴太陽穴的那個標記,猛地頓住了!
那幽藍色的光芒……似乎在極其緩慢地……改變?
不是變強或變弱,而是顏色正在發生極其細微的偏移,從純粹的幽藍,向著一種更加冰冷、更加深邃的……銀白色過渡?而且,標記本身的輪廓,似乎也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點,仿佛正在從虛幻變得……實質化?
這是什么情況?是“邏輯共振”的后遺癥?還是那個古老存在在她身上留下了更深層次的變化?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他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現象,這超出了他所有的知識儲備。未知,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