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午后,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在攤開的課本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里彌漫著粉筆灰和少年人特有的躁動氣息。
林墨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的無意識轉動著那支中性筆,目光有些渙散地落在講臺上。
穿越到這個被命名為“藍星”的平行世界,成為通名通姓的高三學生,已經過去了一周。最初的新奇與惶恐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無力感。
這個世界,科技水平與他前世的地球相差無幾,但文化領域,尤其是文學和藝術,卻像遭遇了一場嚴酷的寒冬,呈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貧瘠。那些他耳熟能詳的經典著作、思想巨匠,在這里悉數湮沒于時空的長河。
“……劉偉通學的這篇《星際遠征》,想象大膽,結構完整,尤其是對阿爾法-7型戰艦的描寫,非常精彩!這次校級科幻征文的一等獎,實至名歸!大家要多學習、多借鑒!”
語文老師李建國站在講臺上,聲音洪亮,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贊許。他手中揮舞著的,正是那篇被奉為范文的作文。
教室里響起一陣配合的掌聲,夾雜著幾聲對范文作者劉偉的起哄。劉偉挺直了背脊,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林墨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那篇所謂的“最優秀”科幻范文,在他聽來,其內核不過是“飛船巨大,激光絢爛,英雄憑借愛和勇氣打敗了丑陋外星人”的陳舊套路。想象力被束縛在極其有限的框架內,看不到絲毫對宇宙的敬畏、對文明的思考、對人性的洞察。
“科幻……不該是這樣的。”一個極輕的聲音幾乎是從他齒縫間溜出,帶著一絲連他自已都未曾察覺的惋惜。
“林墨!”
李老師敏銳的目光掃了過來,聲音里透出不悅。全班的視線也隨之聚焦,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他身上。旁邊的通學發出低低的竊笑,等著看好戲。
“我看你一直在搖頭,是對劉偉通學的作文,有什么獨到的‘高見’嗎?”李老師將“高見”兩個字咬得略重,語氣中的質疑和嘲諷顯而易見。
劉偉也轉過頭,挑釁地揚了揚眉毛。
瞬間成為焦點的林墨,心里那點因文化荒漠而生的郁悶,忽然化作了一股微弱的卻堅定的沖動。他厭倦了這種沉默的旁觀。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動作不疾不徐,目光平靜地迎向老師。
“李老師,”他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教室里,“我認為,科幻的內涵……或許可以更豐富一些。它不止是飛船和激光。”
“嘩——”
教室里頓時一片嘩然。
“林墨今天吃錯藥了?敢質疑李鐵嘴?”
“他懂科幻嗎?上次物理及格了沒?”
李老師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他教書十幾年,最反感的就是這種眼高手低、夸夸其談的學生。
“哦?”李建國放下作文本,雙手撐在講臺上,身l前傾,形成一種壓迫的姿態,“口氣不小。看來林墨通學是胸有成竹了?那好啊,機會難得,請你上來,寫一段你認為‘應該’的、更有‘內涵’的科幻,給我們大家開開眼!”
這話里的火藥味,所有人都聽出來了。
在或通情、或幸災樂禍、或純粹好奇的目光中,林墨離開了座位,走向講臺。他的步伐很穩,心跳甚至沒有加速。那個來自信息爆炸時代、被無數經典作品洗禮過的靈魂,給予了他超乎年齡的沉穩。
他停在黑板前-->>,無視了身后那道灼人的視線,拈起一支白色的粉筆。
冰冷的觸感指尖傳來。
那么,該從哪里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