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玖茉細細地想著還有什么遺漏，卻不知自己已經傻傻站在原地半晌。

直到黎懋瀾的手蓋上她的額頭，尹玖茉才反應過來。

“小玖，你別慌。”黎懋瀾瞧著尹玖茉的模樣也有些慌，“我征戰多年，不會有事的。”

“我沒事。”尹玖茉回過神來，“什么時候走？”

“后天清晨。”

“你等等。”尹玖茉突然往府外跑。

黎懋瀾趕緊幾步跟上前拉住尹玖茉道：“小玖你要去哪？”

“我……”尹玖茉跑了幾步有些微喘，“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天工閣雖是工部的掛靠機構，但也位于軍器監的管轄范圍內。

這里有大翊朝的軍備制造，常年有重兵把守。

天工閣在軍器監的一角，有各種作坊和庫房。

最里邊的庫房里，光芒斜照在靜立于正中的玄色甲胄上，為其鍍上一層暗金。

黎懋瀾無法形容自己的震撼。

頭盔做成一頭蟄伏的睚眥，可開可合，頸下是層層疊壓的鋼鱗，牢牢護住要害。

然后是山海胸背，層層疊疊似龍鱗，閃著暗幽冰冷光澤。

肩甲做成瑞獸吞云之形，上下兩片甲葉其間以精巧的銅簧勾連，下片披掛一直護到肘部。

千百片百煉鋼與暗色皮繩交疊編綴的細甲做成臂甲與腿甲，如龍鱗貼身。

等黎懋瀾換上之時，在場的數人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一米九幾的個兒，穿上這身玄色為底、暗金紋路勾勒其間的鎧甲，黎懋瀾的眼神突變，整個人殺氣畢露。

他周身彌漫著一種“不動如山”的磅礴氣勢，一種強大而威嚴的壓迫感迎面撲來。

莫頊都不由后退了半步。

“很輕。”黎懋瀾詫異道。

整套鎧甲也有四五十斤，穿在身上怎么能叫輕呢？

只是尹玖茉這般覺得，莫頊點點頭道：“比重甲輕上很多，但比重甲還結實。”

他邊瞧著黎懋瀾活動邊介紹道：“外甲是四個頂尖鐵匠反復鍛打的百煉鋼，胸背部用了燒制的極硬琉璃。”

莫頊又指了指甲片：“這中間極重物壓塑制成形的復合紙甲，用桑皮紙、苧麻、絲綢混合生漆與魚鰾膠，堅韌卻又輕巧。

內層則用了最好的皮革和絲綢。你猜猜這套造價等多少銀錢？”

黎懋瀾搖搖頭：“雖不知價錢幾許，卻知這必是獨一無二。”

“答對了。”莫頊一拍掌，“這一套，價值千金，一萬五千貫！”

他對著黎懋瀾眨眨眼羨慕道：“黎將軍，我師叔可全都是用最好的料，連這鐵都來自烏茲。十斤鐵還造不出一斤甲片。”

黎懋瀾面有詫異，不過片刻就嘴角上揚，眼神炙熱地朝尹玖茉看過來。

尹玖茉臉一紅，轉身走向旁邊的一排鎧甲道：“這也是用最新技術鍛造的，不過只有二十套。有八套要送往延安府給陸將軍，剩余十二套你帶幾套給謝將軍他們，或者予你親信。”

“這些也不便宜，有八套價值數百金，其余也是數十金，比現在最好的鎧甲都要高出數倍數十位。”莫頊嘆氣道，“黎將軍，為何你有我師叔這般好的媳婦兒。”

“貧什么嘴！”尹玖茉耳根緋紅斥道，“將軍們不都是為了保家衛國，不過是花些銀兩罷了，哪值得你這般反復提及。”

“我非常喜歡。”黎懋瀾一笑，那無聲而冰冷的殺氣就消彌于無形，嘴角的梨渦與這一身肅殺之氣產生了強烈的反差。

尹玖茉看得差點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別看了。”莫頊看著二人眼里只有彼此，心里酸溜溜道，“等我說完馬上走，你們倆別處恩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