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但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腔調,讓喧鬧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穿著穿著干凈白襯衫、黑褲子。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眉宇間帶著一股子掩飾不住的戾氣和憤懣,看人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幾分輕蔑。
正是林文斌,白秀蓮的大兒子,村里唯一的高中生。
在這個年代,高中生那就是文化人,是知識的代表。
他們說的話,天然就比泥腿子有分量。
陳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微微一瞇。
他來了。
這個前世同樣沒少給自己添堵的“文化人”,白眼狼。
陳凡看了一眼他頭頂的標簽。
姓名:林文斌
狀態:極度憤懣,自視甚高,準備力挽狂瀾
內心想法:一群沒文化的蠢貨!泥腿子!懂個屁!
長海那老東西就會講些老掉牙的規矩,現在是新社會了,講的是法律!
今天我必須把場子找回來,讓這幫人看看,誰才是真正有文化、懂道理的人!
陳凡這個莽夫,憑什么這么威風?
看到這些,陳凡心中冷笑。
前世的林文斌就是這樣,眼高手低,怨天尤人,總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的諸葛亮,
他高中畢業因犯錯被處分導致未能分配工作,但他卻將失敗歸咎于家庭出身和母親。
關鍵他自己沒有工作,不僅拒絕干體力活,還看不起村里所有憑力氣吃飯的人,
眼高手低,怨天尤人,心安理得花著他媽用不光彩手段換來的錢,骨子里卻嫌他媽丟人。
沒想到這一世,他倒是第一個跳出來維護他媽的“飯票”。
白秀蓮一看到自己的兒子站了出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地抬起頭,眼里爆發出強烈的希望,凄厲地哭喊起來:
“文斌!我的兒啊!你可要為媽做主啊!
他們……他們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
白秀蓮心里狂喜:我兒子來了!我的文斌是高中生,最懂道理,他一定能說服這幫蠢貨!
林文斌皺了皺眉,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對母親這副撒潑模樣的嫌惡,
真是丟人現眼!就知道哭哭啼啼,跟個鄉下潑婦一樣!
但轉念一想,自己還要靠她跟陳大海,來維持自己優越的生活,
心里那點厭惡又被壓了下去。他快步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扶起。
但還是快步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媽,您別哭。
有話好好說,現在是法治社會,凡事都要講道理,講法律。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說話的腔調拿捏得十足,仿佛他不是一個村民,而是一個來基層視察的干部。
他扶著白秀蓮,目光卻直視著德高望重的林長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卑不亢地說道:
“長海爺,您剛才說的話,晚輩聽了。
您講的是咱們村里的老理兒,是人情。
但是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咱們現在是新中國,凡事都得講究一個法字。”
“法?”林長海掀了掀眼皮,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道銳光。
這小子,想拿大道理壓我?
周圍的村民們也愣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法”這個字,對他們這些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漁民來說,太遙遠了,也太神圣了。
他們只知道村里的規矩,族里的輩分,天大的事也就是村長和族老們說了算。
現在,林文斌這個高中生,竟然跟他們談起了“法”。
陳大海和陳國棟的眼睛卻瞬間亮了!
“對!對!文斌說得對!現在是法治社會!”
陳國棟第一個站出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腰桿又挺直了。
他剛才被林長海罵得灰頭土臉,現在急需一個臺-->>階下,林文斌的出現,簡直是雪中送炭。
林長海用老規矩壓我,我就用國家大法頂回去!看誰大得過誰!
他拿起鐵皮喇叭,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