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陳國棟搬了張八仙桌,和幾個村里的族老坐在最前面,一個個表情嚴肅。
陳大海和白秀蓮則站在他們旁邊,陳大海一臉的悲憤和委屈,
白秀蓮則低著頭,肩膀一抽一抽地,用手帕不停地擦著眼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村民們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聽說了沒?陳凡那白眼狼,掙了幾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連爹都不要了!”
“還要逼他媽離婚,簡直是畜生!枉為人子!”
“張翠蘭也是個拎不清的,一把年紀了還鬧這種丑事,老臉都不要了,等著被全村人戳脊梁骨吧!”
幾乎所有的輿論,都在譴責陳凡母子。
陳大海聽著這些話,腰桿挺得筆直,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讓陳凡和張翠蘭,被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村長,這都快九點了,陳凡那小畜生怎么還沒回來?
他是不是怕了,不敢回來了?”一個族老不耐煩地問道。
“他敢!”陳大海立刻跳出來,指天畫地地說道,
“他要是敢不回來,就是不把我這個爹放在眼里,不把村長和各位叔伯放在眼里!
就是不孝!”
陳國棟也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幾句場面話,把調子定下來。
就在這時,村口的方向,傳來一陣“突突突”的拖拉機聲。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只見一輛冒著黑煙的拖拉機,正不緊不慢地朝著村口駛來。
拖拉機的車斗里,堆滿了像小山一樣的米袋、面袋,甚至還掛著半扇肥瘦相間的豬肉!
一個穿著嶄新藍色工裝的身影,就那么平靜地站在那堆物資旁邊,身形挺拔,如同青松。
是陳凡!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震住了。
這……這是什么情況?
不是說他在城里躲著不敢回來嗎?
不是說他掙了錢自己藏著,連爹媽都不養嗎?
可眼前這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的派頭,是怎么回事?
陳大海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變得錯愕、僵硬。
白秀蓮捏著手帕的手猛地攥緊,指甲都快嵌進了肉里,精心表演的悲傷表情,碎了一地。
陳國棟也愣住了,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在全村人震驚的目光中,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到了大槐樹下,穩穩地停住。
陳凡從車斗上輕巧地一躍而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臉色鐵青的陳國棟和陳大海上。
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和心虛,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整個大槐樹下,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所有村民的目光,都像被磁鐵吸住一樣,死死地盯著陳凡,以及他身后那輛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拖拉機。
那白花花的面袋子,沉甸甸的米袋子,
尤其是那半扇掛在車斗邊上、肥得流油的豬肉,在早晨的陽光下,晃得人眼睛發暈,口水直流。
這年頭,誰家過年能吃上一頓肉,都得高興半個月。
陳凡這……這是把肉鋪都搬回來了?
陳國棟最先反應過來,他被陳凡這不按常理出牌的陣仗搞得措手不及,準備好的一肚子批斗詞全都亂了套。
“咳!咳!”
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試圖重新掌控場上的局面,拿起桌上的鐵皮喇叭,聲色俱厲地喊道:
“陳凡!你還知道回來!
開全村大會,你竟然遲到這么久,眼里還有沒有村集體,還有沒有長輩!”
他想先給陳凡扣上一頂“無組織無紀律”的帽子,占據道德高地。
陳大海也立刻跳了出來,指著陳凡的鼻子,配合著開始了他的表演:
“逆子!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
掙了兩個臭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還不趕緊過來,給你村長爺爺和各位叔伯磕頭認錯!”
他以為只要自己擺出當爹的架子,陳凡就會像以前一樣,嚇得不敢吱聲。
然而,陳凡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平靜地走到拖拉機旁,對著同樣目瞪口呆的劉鐵柱笑了笑,&l-->>t;br>然后轉過身,面向全體村民,聲音洪亮。
“各位鄉親,各位叔伯大嬸,兄弟姐妹們!”
他先是客客氣氣地朝著眾人抱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