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夜色如墨,被虛榮和怒火燒昏了頭的陳大海,拽著滿腹毒計的白秀蓮,殺氣騰騰地沖出村子。
“大海哥,你慢點……”白秀蓮被他拽得一個踉蹌,腳下絆蒜,嬌喘連連。
沖出幾百米,一陣冰冷的夜風迎面吹來,陳大海奔涌上頭的血氣總算降下來一絲。
他猛地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一個要命的問題擺在面前。
這里距離縣城還有十幾里山路,要是兩條腿走過去,天都亮透了!
“這……這他媽怎么去縣城?”
陳大海這才反應過來,一屁股的火瞬間被澆熄一半。
白秀蓮甩開他粗暴的手,用力揉著被抓出紅印的手腕,沒好氣地埋怨:
“我哪知道?這個鐘點,村里哪還有車?”
“有了!”陳大海眼睛猛地一亮,想到了救星
“劉鐵柱!村里的拖拉機一般就放在他家里!”
兩人立刻掉頭,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趕到村西頭的劉鐵柱家。
“砰!砰!砰!”
陳大海把劉鐵柱家那扇破木門拍得震天響,那架勢不像是求人,倒像是上門討債的。
“誰啊!大半夜的敲喪鐘呢!”屋里傳來劉鐵柱極不耐煩的吼聲。
“鐵柱!是我,陳大海!有急事,你開拖拉機送我去趟縣城,我給你錢!”
屋里沉默了幾秒,隨即窗戶被推開,劉鐵柱探出個睡眼惺忪的腦袋,劈頭蓋臉就罵:
“陳大海你他娘的是不是瘋了?黑燈瞎火的,路上出點事算誰的?老子明天還要出海!不去!”
眼看劉鐵柱要關窗,白秀蓮趕緊上前一步,掐著她那勾人的嗓子,聲音又軟又媚,帶著哭腔。
“鐵柱兄弟,你就發發善心,幫幫大海哥吧。
他家……他家真出大事了,你要是不送,怕是會出人命的……”
她話音未落,院門吱呀一聲被從里面猛地拽開。
一個身影高大壯碩的婆娘,手里拎著一把掃地的掃帚堵在門口,正是劉鐵柱的老婆。
她的目光兇狠地越過陳大海,像兩把刀子,直直刮在白秀蓮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騷狐貍精!
大半夜的不在被窩里孵蛋,又跑出來勾搭哪家漢子了?”
劉鐵柱老婆的嗓門又尖又亮,一開口就把村子西頭的寂靜撕碎了,罵得白秀蓮臉色瞬間慘白,搖搖欲墜。
她罵完白秀蓮,又把槍口對準陳大海:“還有你陳大海!
你眼瞎了還是心被狗叼走了?
放著家里那么好的婆娘不要,天天跟這種爛貨攪在一起!
你還要不要你那張老臉了!”
村里人背地里怎么戳脊梁骨,陳大海都能裝聾作啞,
可被人當面指著鼻子罵“不要臉”,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轟然炸開。
他下意識地往前一站,擋在白秀蓮面前,梗著脖子吼了回去:
“你嘴巴放干凈點!我給你加錢!送我們去,我給你五塊錢!”
說完,他把手豪氣地往自己兜里伸去。
一掏,空的。
再掏另一個兜,還是空的!
他渾身上下摸了個遍,兜比臉都干凈,別說五塊,連五分錢的鋼镚都沒有!
夜風仿佛都在這一刻停了。
陳大海的臉從漲紅瞬間憋成了豬肝色,伸在兜里的手僵住了。
他尷尬地扭過頭,壓低聲音,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對白秀蓮說:
“秀蓮,你……你身上有沒有錢?
先借我點,等我到了醫院,從那逆子手里拿到錢,我加倍還你!”
白秀蓮感覺心口被人拿刀子捅了一下。
讓她掏錢,比讓她去死還難受!
可劉鐵柱兩口子那看好戲的眼神,像探照燈一樣死死盯在她身上。
她要是現在說個“不”字,自己辛辛苦苦在男人面前裝出來的“柔弱善良”就全完了!
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眼眶一紅,硬生生擠出幾滴淚水,
做出委屈至極的模樣,手伸進貼身的內襯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極不情愿地掏出兩張被汗浸得皺巴巴的一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