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凜,猛地停住腳步。再看他時,那攤主早已背過身去收拾攤位,可方才那道剜人的目光,莫名讓我心慌。
這感覺太古怪了,說不出原因,就是感覺有些不對勁。我揉了揉臉,在心里盤算:橫豎不過是樁買賣,撐死了也就是九爺被宰了幾張票子……這么想著,我清了清嗓子,追著九爺和五哥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回到車里,我和五哥擠在后排。
九爺又摸出了那張拓片仔細端詳,五哥斜眼瞅著,嘴里立馬冒出幾句酸溜溜的俏皮話:
“哎!我說老菜,你還記不記得,咱老家管這種地攤貨叫啥來著?‘打打藥’!嘖……不過這有錢是真他娘的好啊!人家掏錢時眼皮都不帶眨的,哪像咱們?買盒飯都得腆著臉讓老板多塞兩塊肉。窮人嘛,什么都不缺,就缺錢。可人家……”他手指頭在拓片上虛點兩下,“缺的是新鮮玩意兒,缺的是心跳,獨獨不缺這個——”說著,拇指食指一搓,做了個捻鈔票的手勢。
我悶聲笑了笑,拍了拍五哥的肩膀:“老五,又不是掏你腰包,你急個什么勁兒?九爺這點小錢算什么,咱總不能吃不著甜葡萄,就硬說人家是醋壇子里腌的吧?”我學著他那股子酸溜勁兒,仰頭指了指天,“孔圣人說得好,富貴在天。可惜咱腦門上頂著的這片云彩,怕是連個銅錢大的窟窿眼都沒開過。
這話說得我自己心里也發澀。九爺那些燒錢的雅好,跟我們這些泥腿子壓根不是一個路數——就像貴族揮桿打的是高爾夫,我們摸牌玩的是斗地主,連尿都滋不到一個坑里。
“是,是,是,”五哥笑著拍了拍空蕩蕩的口袋,“窮字刻腦門上了嘛!咱這口袋比大西北的戈壁灘還敞亮。幾百塊錢?那不就是九爺您嚼口香糖時,隨手賞給叫花子的鋼镚兒?”
說著,猛地往后一仰,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都怪老子投胎太心急!閻王爺那碗孟婆湯還沒晾涼呢,就一個猛子扎下來了——沒看準時辰,沒攤上個富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