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老漢被太陽曬得發紅的脖頸,心里盤算:
聽這老頭的話,他頂多是近十幾年才來的。二十多年前九爺母親來時,這個王師傅怕連廟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如今看來,這廟宇凋零得只剩個不知根底的王姓獨苗苗,九爺這趟怕是白跑了——大多是找不到當年贈玉之人,只能對著空蕩蕩的地藏殿燒幾徒勞柱香。
“我們不是來找他的。”我趕忙笑著說道:“我們是出來自駕游的,路過清江,聽說山上有個廟挺靈驗,順道來燒燒香、拜一拜。大爺,你知道王師傅什么時候回來嗎?”
“說不準,要燒香的話……”他壓低聲音,像等著兜售黃牛票似的,“我那兒有香賣,你們要不要?功德箱在供桌下,捐了錢菩薩記著,王師傅回來也看得見。”
“我們自己帶了香。”九爺說話時眼皮都沒抬一下。
老漢瞇起眼,目光在九爺身上打量。
“我們燒了香,一會兒就走。”九爺轉過身,徑直走向供桌。“不麻煩大爺你了。”
供桌下那個覆著藍粗布的木箱,像是見不得光的秘密。
九爺食指與中指輕輕拈起布角,手腕微微一抖。褪色的藍布下露出個臟得發亮的玻璃面,上面用紅漆歪歪扭扭寫著“功德箱”,漆痕剝落處爬著幾道蛛網般的裂紋。
透過模糊的玻璃,可以看見箱底散落著幾張皺巴巴的紙幣。一張泛黃的五角錢票面上,被蟲蛀出了鏤空的花紋;兩張一元紙幣的邊緣早已卷曲發黑。
九爺把著箱子,從口袋里掏出五張百元大鈔。他刻意放慢動作,讓每一張鈔票都以幾乎垂直的角度,緩緩滑入那道狹窄的投幣口。嶄新的紙鈔摩擦著木箱邊緣,“沙——沙——”,如同春蠶啃食桑葉般細碎而規律。
投完最后一張,他緩緩轉頭,直直望向門口的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