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手持胡琴,周身氣勢驟然一變。原本只是個遲暮老者,此刻卻透出別樣氣息。
一聲低沉的弦音幽幽響起,隨即如漣漪般蕩開。《瀟湘夜雨》本是蘊含江南哀怨的小調,經由莫大之手,更添三分蒼涼,竟成了恢弘樂章。
秦玄自知不通音律,然而莫大的演奏截然不同。若尋常曲目僅能帶來歡愉,可眼前這旋律已超越技藝,分明是莫大將自己的靈魂注入其中——處處皆是真情!
曲終良久,秦玄仍沉浸其中難以自拔。江湖絕響,名不虛傳!倘若在后世,單憑此曲,莫大必是宗師級人物。
得聞莫大先生此曲,衡陽之行已然值得。即便此刻離去,秦某也心滿意足。
莫大含笑頷首。他雖不擅客套,但對《瀟湘夜雨》的自信不容謙辭。世人常嘆知音難覓,秦公子卻堪稱知己。能為您演奏,亦是老朽之幸。他頓了頓,華山岳師弟與寧師妹慕名求見,不知秦公子可否賞光?
這位孤高的琴師身上,總透著與令狐沖相似的俠氣。秦玄朗聲笑道:莫大先生放心,秦某對華山絕無惡意。
“岳不群和令狐沖的作為實在**無奇,不足為慮。”
莫大微微頷首,有這話便夠了。
只要不與華山派生事便好,至于看不順眼,那也無妨——天下之大,本就不必對誰都合眼緣。
“曲終人散,我也該去辦些事了。”
“秦公子,后會有期。”
秦玄起身相送,莫大瀟灑轉身離去。
劉正風決意金盆洗手,在秦玄看來,莫大其實是能體諒這位師弟的選擇的。
畢竟整個衡山派都透著股格格不入的意味。
泰山派內斗不休,華山派機關算盡,嵩山派野心勃勃,恒山派偏好濟世度人。
唯獨衡山派與眾不同——掌門整日沉迷音律,二當家更絕,為了一曲《笑傲江湖》,竟打算棄了俗務專攻琴藝。
這般祖傳的音癡脾性,與這江湖何其違和?
所以秦玄覺得,這對師兄弟本該惺惺相惜。
“走吧,若機緣巧合,我們次元宮或許會再添一人,說不定還能多個師妹。”
林平之撓了撓頭:師父莫非專程來收徒的?
“劉正風此番必難善終,毋庸置疑。”
“這人雖年歲漸長,行事卻與愚者無異。”
林平之一怔,慌忙環顧四周。
剛踏入市集,師父怎突然出此論?
話分明是說給自己聽的,他卻不解其意,只得點頭應和。
“這位公子,此地乃衡山地界,此恐招禍端。”
清脆童聲響起,林平之循聲望去,見是個眼眸靈動的女童。
秦玄對女童笑道:“不錯,此地確是衡山派的地盤——可劉正風的蠢氣,隔著十里都嗅得到呢。”
“劉正風愚不可及,曲洋那人也是腦子不轉彎的。”
“劉正風遇上曲洋,可不就是蠢人相投,一拍即合?”
女童定定地望著秦玄,神情莫測。
秦玄淡淡道:“別琢磨了,你那點小把戲糊弄一般人還行。”
“莫說遇到真正的高手,就連余矮子那樣的你也招架不住。”
“曲洋和劉正風必死無疑,這是命數,多思無益。”
女孩沉默不語。
眼前這人她認得——次元過客363秦玄,如今衡陽城無人不知的名號!
不過真正見過他真容的卻沒有幾個。
這人的神秘莫測,甚至超過了教主。
即便是機靈古怪的曲非煙,面對秦玄時也束手無策。
曲非煙擠出一絲笑容。她祖父與劉正風互為知音。
雖分屬正邪兩道,卻在音律上一見如故,結為摯友。
她對劉正風也頗有好感。
在她眼中,正邪之別并不那么分明。
“曲非煙是吧?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次元宮宮主秦玄,這位是我徒兒林平之。”
“他初入江湖,尚未闖出名號。”
“我次元宮收徒講究的是眼緣,本宮主看你順眼。如何,可愿入我門下?”
秦玄開門見山,曲非煙卻愣住了。
次元過客的名聲響亮,連他那剛收入門下的徒弟都能險些取了余滄海的性命。
能拜入這樣的門派,江湖中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
如今他竟主動要收自己為徒,這是何等的機緣?
“收徒嘛,一個太單薄。”
“要收就收兩個,左右站立,這才像樣。”
“考慮得如何?”
都老得快入土了,裝什么天真!
曲非煙心緒紛亂,從未如此手足無措。
雖年僅十四,卻早已習慣用成人的眼光審視世事。
可秦玄這一問,讓她徹底失了方寸。
“若實在難以抉擇,不妨回去問你爺爺曲洋。”
“他與劉正風自尋死路,不牽連家人已是仁慈。”
曲非煙眼神驟然清明。若旁人這般語,她必會立刻動手。
但說話的是秦玄!
他不僅直她爺爺與劉爺爺在找死,還重復兩次,此事絕非兒戲!
“秦宮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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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問問曲洋那老東西,他自會給你答案。”
“問清后,來回雁樓尋我。只需報上林公子之名,小二自會引路。”
曲非煙點頭,轉身疾奔離去。